一袭玄色裘冕,上面绣满了暗色的祥云,长龙在祥云间穿梭,旒冠上的十二条冕旒端端正正的垂下来。
宋延巳就这么一瞬不瞬的看着李晟走上二十四层白玉石阶,落座在两条巨大金龙盘绕的宝座上。
跟着文武百官徐徐拜下,大理石的地面光滑如新,丝毫不见那场宫内屠杀的影子。
宋延巳嘴角含笑,额头抵在石面上,遥拜致意,簇新的礼袍被压在身下,宽大的袖口遮住他的表情,他听到自己嗓子里发出的声音,熟悉却又那么陌生,似乎唤过无数遍的样子,“陛下福寿延绵,万岁安康。”
。
欢呼声扑涌而来,犹如浪潮扑击海岸的礁石一般,一次又一次,汹涌浩荡。
数以万计的百姓自然是没资格见到这一普天同庆的盛况的,只能挤挤挨挨地站在置于城楼之下。
宫内的口号声感染了整座临安城,“陛下万岁安康。”
此起彼伏,如一声声春雷,轰耳震耳欲聋,在空中久久回荡着,城楼上的呼喊声和城楼下的呼喊声,融汇成轰然的一片,响彻晴朗明丽的汉霄。
李晟看着跪拜在他脚下的万子千民,胸腔内热血澎湃,十年的筹谋,三年的浴血征战,他终于圆了统一天下的美梦,成了这个国家唯一的王。
乱了命数
“呵。”
一声轻笑从宋延巳口中发出,声音极小,却还是惹得身边的人好奇回首。
宋延巳看着高台上的李晟,转眼碰上了那道好奇的目光,笑的一片璀璨,“修远兄,新帝威武而仁义,万民有福了。”
冯修远一愣,继而莞尔,“自是如此。”
至于江沅,她理所当然的躲在家里没敢出去,新皇登基,百官朝贺什么的,见过一次,第二次便不再稀奇,何况,前世的江沅还不仅见过,还经历过。
手里折了一枝寒梅,她裹着厚厚的棉袄在院里荡秋千,碧帆一边给她推着秋千,一边絮絮叨叨,“这么冷的天不好好呆在屋子里,非要在院里吹冷风。
万一染了风寒咋办,小姐身子本来就弱……”
听得江沅一个头两个大,心里直翻白眼。
府门口被她遣了小厮候着,只要圣旨一入府,她这边就能立刻奔过去,怕是父亲还没到堂屋,她就先在侧屋里躲好了,虽没资格和父兄母亲一起接旨,但是偷听一下也是可以的。
白了一眼碧帆,江元心中感叹,这个丫鬟,前世没觉着,今世怎的如此啰嗦。
江沅忘了,前世自己作姑娘时,不是绣花习字就是跟着母亲学习掌家,才学容貌样样不输,丫鬟们自然不敢在她面前多说些什么。
之后她嫁了宋延巳,在将军府里主持中馈,做起事来雷厉风行,几个姬妾被她拿捏得的服帖,也是挑不出什么毛病。
然后,她从将军夫人成了一国的帝后,后宫前朝,力量盘根错节,她更是小心谨慎,步步为营,身边的丫鬟早就跟着她练的如同深秋的湖水,静的毫无波澜。
人生的后几年更是大起大落,那些苦难,即便是在活泼的蒲草都被时光打磨成了坚硬的磐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