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商悯对面,和她隔着巨大的沙盘相望。
商悯身前,高举着“武”
字旗帜的重骑兵军阵整装待发,那些木偶士兵和兵马像活了一样扭动着,后方兵营还有装载了粮草和武器的营帐、供士兵休息的帐篷,还有主帅居住的帅营。
再看苏归身前,燕军亦高举旗帜,但是军营被迷雾遮掩,商悯不知道对方布局,也无从知晓两军交战之地的地形。
“沙盘推演,你应当认得。”
苏归道。
“是认得。”
商悯点点头。
“两军交战,若要探明敌方虚实,需探地形、探敌营、探敌军数量及兵种,是以我把沙盘遮了起来,山川地形也已做更改,我不知道你的虚实,你也不知道我的。”
苏归声音平缓,“念你年幼未接触过战事,就操控你最熟悉的武国军,双方兵力差距不大。”
“好。”
商悯笑了,“父亲教过我兵法,却不曾与我在沙盘上对垒。
我很好奇,在老师看来,是父亲行军打仗厉害,还是老师您厉害?”
这是明着刺探,苏归并不在意商悯小小的越线,他道:“单论兵法,他不如我。”
“哦?”
商悯摸摸下巴,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了怀疑之色,口中却赞道,“不愧是老师。”
“人各有所长,文我不如赵素尘,武我逊于杨开宇,治国我不如商溯……可论打仗,他们皆不如我。”
苏归手掌一吸,一把椅子被引了过来。
他一甩袖袍,衣摆落下,人便端坐在椅子上,幽深的眼眸直视商悯,“商悯,且让我看看,你是璞玉,还是朽木。”
商悯毫不怯场,笑道:“请老师不吝赐教。”
……
武国军派出斥候探路,苏归亦派出手下燕军斥候。
随着两路兵马探明地形,笼罩在棋盘山的迷雾渐渐散去,沙盘逐渐明朗。
不知商悯会选择何种战法?苏归的视线并未过多留在沙盘上,反而久久地注视着商悯。
商悯并不抬头,她全神贯注地盯着沙盘,眉头微皱,似乎在思索权衡着什么。
她低眉沉思的模样极像商溯。
昏黄的烛火下,苏归一时晃神,在她身上看到了曾经金兰兄弟年少的样子……亦透过这丝相似追寻至一十多年前,看到了自己少年时的影子。
那时四人齐聚,他们也曾沙盘对垒,长亭对饮。
可惜时过境迁,人散去了,就再难重聚。
()“商溯还好吗?()”
苏归问出这话时,自己都不禁愣了一下。
商悯正指挥沙盘人偶跋山涉水,不料他发问,茫然抬头,懵懵地说:老师适才说什么?学生没注意听……?()_[(()”
“无事。”
苏归垂下眼,令麾下燕军斥候兵分三路,一路后方接应,两路继续向前。
商悯关注沙盘的同时分出心神思索一瞬,抬头瞄了一眼,见苏归被烛火映照的年轻得不像话的面庞没有半分情绪,不由怀疑自己刚才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