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常说,父子君臣,天下之定理,无所逃于天地之间。
似乎父亲理应沉默,理应威严,理应不够亲切。
但在沈择赢与沈回安的关系中,这条规则并不奏效,且全然相反,他们足够亲密。
他身体不好,幼时鲜少出门,更遑论习武。
沈择赢便回在小小的院落里舞剑哄他高兴,亦会在草长莺飞时节陪他放纸鸢,容他骑在他的肩头大笑。
沈回安从前以为,全天下的阿爹都是这样的。
后来进了洛京书院,在与裕宏的相处中,他才渐渐现他的阿爹多么独一无二。
是什么时候,阿爹也变得有些陌生呢?
是忠肃侯府书房的烛灯彻夜不灭时吗?
是他现父亲会盯着一幅松竹图枯坐到天明时吗?
亦或者……
或许,是他得知父亲正策划着什么,其中包括将他与母亲剔除在外的时候吧。
他当然不会以为父亲要害他们。
但冥冥之中,不安笼罩住小小的人。
他怕见不到父亲了。
“今儿日头毒,你怎么出来了。”
沈择赢似是没注意到他刻意改变的称呼,很快调整过来,笑着朝他走去,“走,咱们回去吃饭。”
沈回安却没动,抬手抓住沈择赢袖摆,固执地又喊一遍:“父亲。”
“嗯?”
沈择赢只是笑。
“喻姨出事了吗?”
沈回安轻声问。
“大概吧,但她自己能处理好,对吗?”
沈回安抬眼。
父子二人错肩并立,他才现父亲的视线一直看着前方。
即使那儿什么也没有。
几番欲言又止,沈回安不知如何开口。
最终,只剩一句:“今年元日,父亲还会陪安儿放烟火吗。”
有时沈择赢也会想,他和夫人这般大条的性子,究竟是怎么养出安儿这样看似活泼开朗、实则心细敏感的孩子。
倒有几分君成的影子了。
“安儿大了,要照顾好阿娘。”
只思索了一下。
他还是不想骗他。
沈回安一哽,声音已经有些颤了:“喻姨的麻烦,与父亲有关吗?”
“为什么?”
“是大皇子殿下与你说的吗?”
沈择赢反问。
“……是我猜的,抱歉,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