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了扬眉,楼予烈用脚踢了踢,那东西方露出真面目。
——一块打磨圆滑的坚冰。
楼予烈难得面露疑惑,冰?做什么用的。
头脑异常聪颖的他立刻想通其中关窍,嫂嫂见他用冰水止痒,所以特意撬了冰来给他止痒?
想到痒,身上立刻起了痒意,只不过这次的痒从心里痒了起来,一直痒到嗓子眼里,楼予烈喉咙干涩,他说不出话来。
地上的冰晶莹剔透,一丝杂质也无。
嫂嫂在真诚地向他赔罪。
近日降温,水缸结了厚厚一层冰,嫂嫂一个柔弱女子要费多大的力气,才能撬起一块完整的冰?
要打磨多少遍才能让冰的边缘如此圆润不扎手?
楼予烈已经能看见嫂嫂是如何趴在齐腰高的水缸旁一点点撬出冰块的了。
怪不得,怪不得嫂嫂递给他漆盒时手指通红肿胀。
他的母亲玉鸳儿曾是一舞动扬州的名妓,却被猪油蒙了心,坚信楼观澜与其他男子不一样。
他们在月下盟誓,楼观澜会为她赎身。
可现实残酷,玉鸳儿怀孕也未能挽留住这个绝情又软弱的男人。
玉鸳儿散尽毕生积蓄才留住孩子,怀孕的她失去了所有价值。
青楼更新迭代十分快,生下楼予烈后,玉鸳儿俨然过气,稀稀拉拉零星几个恩客,日子过得艰难。
妈妈本就不满花在玉鸳儿身上的银钱打了水漂,再加上楼予烈因吃不饱总是啼哭,妈妈十分嫌恶。
毕竟大多恩客是来找乐子的,一听婴孩啼哭,兴致全无。
所以妈妈想了个阴损招,将玉鸳儿和楼予烈赶至偏僻院落,让玉鸳儿专门伺候身有残缺的男人,一来钱赚的多,二来他们大多不会抱怨。
自此,玉鸳儿和楼予烈成了青楼里最低贱的存在,龟公都能踩上一脚。
所以,从小到大,他没有一样东西来的容易,想要什么都要争斗。
地上的冰熠熠生辉,楼予烈将其捡起,寒气沁肤,痒意顿消。
这块冰他得到的轻而易举,是嫂嫂主动奉上。
他想到一位故人——夭夭。
那年他六岁,他的名字还唤作小娼奴。
玉鸳儿为多挣银钱,不分昼夜接待恩客,她不喜小娼奴用跟楼观澜十分肖像还带有天真的眼眸注视摇晃的床榻,时常赶他出去。
小娼奴便漫无目的在城中瞎晃,他最喜欢去常府巷,那是官宦云集,是个富贵堆。
他常常守在有钱人家的后门,他们不要的东西对他来说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一如往常,他蹲在榆树下,旁边有几个淌鼻涕的小孩,跟他一样眼睛死死盯着那扇朱漆大门,在固定时辰会有身穿粉蓝衣裙的婢女推开门,倾注府上的垃圾。
吱呀一声,朱漆大门缓缓打开,七八个孩童闻声迅起身,一溜烟飞奔至前,小娼奴到了跟前才觉今日不同往常,婢女手上空无一物,而身旁多了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
小姑娘玉雪可爱,额间一点红,好似年画上的娃娃。
“大姑娘,可碰着你了?”
婢女将年画娃娃护在身后,神情紧张,仔细检查一番后见没事,扭过身拧着眉头对他们道:“这些皮猴,府中贵客来访,仔细冲撞了贵客讨一顿打,还不离去。”
婢女的一番话吓退了其余人,惟有小娼奴站在原地没有动,他指着躲在婢女身后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年画娃娃:“胆小鬼!”
年画娃娃嘟起了嘴,从婢女身后出来,叉着腰,“你才是胆小鬼。”
婢女瞪了一眼小娼奴,转而蹲下身哄:“大姑娘,今日我们就不出去了好不好?奴婢带你去吃山楂糕,酸酸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