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那个可恨的男人马上就要被锯断一条腿,变成个一只脚蹦蹦跳跳的独脚鬼,姜南溪心底生出了难以压制的喜悦,冲散了她的不安。
她正低着头暗自高兴,忽然听人喊她,“姜姑娘,大皇子要见您。”
她蓦地抬头。
禅房门口,霍侍卫正拱手相邀。
姜南溪掐了掐手指,压制着心底对大皇子的厌恶和恐惧,若无其事地抬步走上台阶走进禅房。
禅房的竹床上,尊贵的男人已将黑色锦袍换成了干净的宝蓝色绸衣,身上严重的伤都用白布包扎好了,唯独那条左腿只是用烈酒清洗了伤口,洒了些止血药,并未包扎。
姜南溪盯着那条腿多看了两眼,竹床上男人低沉冷冽的嗓音便在耳边响起——
“伤得太重,拖了太久,怕是要废了。”
姜南溪一怔,立刻跪下来请安请罪。
“请殿下饶恕民女之罪,若不是民女昨晚不中用吓晕过去了,便不会耽误您这么久——”
竹床上的男人抬起修长手指,“姑娘何罪之有,请起。”
男人说,“若不是姑娘前来皇觉寺带人将我救回,我怕是连性命也丢了,何止是废掉这条腿?”
姜南溪抬头望着倚靠在床头的男人。
还是那张英俊得人神共愤的脸,还是那漆黑深邃的眼睛,明明跟她记忆里一模一样,可是她却觉得眼前的男人根本就不是她前世遇到的那个人。
前世那个男人是阴暗的,那双眼充斥着阴鸷,整个人都显得疯魔,兴奋到极点的时候甚至会咬住她脖颈让她有一种被疯狗咬死的畏惧……
可眼前的男人不是。
他哪怕身受重伤,依然沉静。
他哪怕知道他的腿要废了,也没有将怒火波及身边任何人。
他眸子漆黑却温润,他嗓音冷漠却没有攻击性,他静静倚靠着床头坐在那里,通身只透着皇家嫡长子的尊贵优雅,没有任何的嚣张狂妄盛气凌人。
姜南溪紧盯着男人看了又看,她根本无法将眼前这个男人与她记忆里那个疯狗的形象重合,这仿佛是毫无关系的两个人。
仿佛是她,认错了人。
竹床上,男人看着不论是昨晚还是此刻总是显得迟钝呆愣的小姑娘,不由得想——
这怕是个脑子有点不好使的傻姑娘吧,这样一个傻的,还能冒着雨找到方向来皇觉寺搬救兵救他,也真是不容易。
朱敬玄微抬下巴示意霍侍卫将傻姑娘扶起来。
他带着对傻子的包容,放软了嗓音,“你是谁家的姑娘?”
姜南溪强行敛去纷杂思绪,垂眸行礼,“回禀殿下,已故平南大将军姜铎是民女的祖父。”
朱敬玄听到这话,蓦地坐直了身子,“你是大姑娘还是二姑娘?”
姜南溪如实回答,“民女是姜家大姑娘。”
朱敬玄漆黑眼眸盯着姜南溪,眼底染上一丝笑,“原来,你是圆圆啊。”
姜南溪一愣,蓦地抬头望着朱敬玄,那双眼睛里满是迷茫。
圆圆?
什么圆圆?
朱敬玄将她的迷茫尽收眼底,慢条斯理道,“你应该是不记得了,你刚出生的时候,姜铎大将军和你母亲给你取了小名儿,叫圆圆,说你以后要是有了弟弟妹妹,就叫满满,圆圆满满,是所有戍边之人最大的心愿。”
姜南溪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哪怕前世被这个男人囚禁了一年之久,她也从来没有听男人说起过这件事。
她整个人都有些懵,“殿下以前见过我?”
朱敬玄轻笑一声,“可不仅仅是见过,你这个小哭包,还从我手里抢走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呢。”
姜南溪心口一窒,“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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