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姐一再告诉我,决不要和家里说,说了大伯母会伤心。
我很犹豫,不知道要不要说,后来想起大姐姐的伤有点深,怕留疤,不如找娘要点治外伤的药,可娘也是细心,非要
问我要药做什么,谁伤了,还不许我说谎,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办,就告诉娘了。
那天晚上娘就和爹商量这事,第二天他们就把这事和大伯母说了。
后来这事怎么商量的我不知道,只知道大伯母那天哭了,后来到中秋节前后,大伯母去了一趟大姐夫家,再然后就好像没这事了。
直到三年后,我十一岁时,大姐姐身边的妈妈急急忙忙来了,找娘去给大姐姐保胎,才知道大姐姐怀孕,被姐夫踹了一脚,鲜血直流。
娘说孩子保不住了,然后将大姐姐和她身边的丫鬟妈妈都带回来了,大姐姐的孩子带不回来,姐夫家护着。
这件事也在家中闹了很久,爹劝伯父让大姐姐和离,伯父不愿意,只愿先和姐夫家商讨,伯母哭,祖父祖母也只是沉默叹息。
那段时间我又能和大姐姐一道玩了,但大姐姐不太开心,她躺在床上休养时我就陪她说话,她好一些了,我就带她去好玩的地方玩,给她讲故事,给她带好吃的,她终于开心了一点,但还是要回去,因为大姐夫总来接她,她也舍不得我那个小外甥。
但三天后她就自己回来了,说小外甥数落她,6家的女儿没教养,脾气大,回娘家半年不回来。
这次大姐姐自己也说要和离。
姐夫家不同意,和离就很难,之前的嫁妆也不容易拿回来,小外甥更不必说了,不可能跟着大姐姐回来。
娘为这事去找了皇后娘娘,在皇后娘娘帮助下,大姐姐与姐夫和离了,嫁妆也拿回来了,安安稳稳在家待下来,我和她都很高兴。
两年后,大姐姐再嫁了,那人是爹的学生,平常挺张扬一个人,一见大姐姐就脸红。
大伯大伯母嫌他家世太差,大姐姐自己愿意,爹还愿意做媒,这事就定了。
然后朝廷颁布了许多关于婚嫁、女学、女户的政令,比如和离后夫家必须归还女子嫁妆;女子要和离,夫家不许,女子可向官府求告;朝廷每年办女先生大考,读过书、有德行的女子经过考核,可进大户人家教女学生等等,以及太医局开设女医馆,正式分封女太医。
因为娘是大夫,又是皇后娘娘义妹,丈夫还在政事堂,别人都说这是娘向皇后娘娘进言,皇后娘娘劝皇上,爹再在政事堂同意,才有这诸多政令。
是就是呗,反正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十三岁时,爹四十五岁,祖父致仕了,爹真正拜相,开始了建宁新政。
新政大多数是关于田亩制度和税法的,田产买卖收紧,大户买田加了许多禁令
,税制简化,以致许多人反对,但朝廷态度坚决,迅推行全国。
那段时间爹很忙,大伯他们又似乎很担心,我也读了许多史书,知道新政与变法有多难,若成功自然是利国利民,名留青史;若失败了,则要人承担后果,罢官免职不在话下,显然爹就是那个人。
大哥哥和我说,爹的老师就是因为新政失败而遭弹劾、免职、入狱,最后虽出狱了,却也抱病,最终抑郁而终。
我很担心爹,问他真有那一天怎么办,娘却笑着说没关系,你爹能做教书先生,他说一定会有很多人请他为上宾,束脩都收不过来,还是能养你们的。
爹说他好歹也是一朝宰辅,做什么先生,他要去写诗作画,成一代诗画名家。
娘说,你那诗不叫样子,不如写字吧,字还不错。
爹说,我的诗怎么不好,你不是还好好收藏?
娘便拿了个靠枕扔他,说他没正形。
我见他们好像都不太在意的样子,又莫名觉得自己在房里待着有些多余,就出去了。
算了,他们都不担心,我怕什么,我如今医术也不错,娘是女科医仙,我以后做个风科医仙,我们家不做官也能做个药学世家。
但新政虽受阻,却还是顺利推行,我没等来担心的事,却迎来了很多说亲的人。
我很奇怪,锦儿说,你去英山围场,不是为这一天么?
对,锦儿是我二弟,很讨嫌的一个书呆子,要么不说话,要么说话气死人。
但他8岁就过了县试,被称为神童,还被召进宫成了皇子伴读,他一般是面无表情好像对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但我知道这死孩子心里一定很得意,因为他下巴抬得更高了,说话也更气人了,看上去就像一只高傲冷漠又神气的猫,我就叫他神气猫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