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似是醉意上头,亦是苦闷至极,竟是一把推开了季慕青,先是摇摇晃晃靠向了提灯照路的小沙弥,低头问道“你会不会樗蒲”
小沙弥一惊,提灯一扬,差点没将灯丢出去,连连摇头,“不不不,我不会。”
谢不为哀叹之声更大,又回了季慕青身边,拽住了季慕青的袖子,“好弟弟,你会不会樗蒲”
季慕青被谢不为那一句“好弟弟”
弄得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接上了谢不为的词,是作劝慰,“哥哥哥,别这样了,我们都尽力了,就算当真不能留在这里,回去阿爹阿娘也不会怪罪我们的。”
谢不为却摆首,语意顿挫,“唉
你还小,不懂这京中世家的好处。”
又一顿,竟是快步走到了小王典座身边,似是不抱希望地最后问了问,“不知小王典座,哦不,是大师知不知晓这樗蒲技艺。”
小王典座脚步一滞,但瞬即如常,只道“阿弥陀佛。”
谢不为当他这是回绝,连声哀叹,“此番若是不能搭上京中世家的关系,恐怕我们兄弟二人也不好在此多留了,还不如早些回去,以全侍奉父母之责。”
这下,小王典座当真停了下来,先是示意小沙弥将灯笼给他,等小沙弥离开之后,在对谢不为道
“我观言施主是逢大难,贫僧实在不好袖手旁观。”
谢不为却展袖摆手,“唉,大师慈悲为怀,却也解不了我此中之难啊。”
小王典座走近了谢不为,手中灯笼散发出的幽幽火光在夜风中摇摆,十分暗淡,而深夜厢房前青竹叶的飒飒之声也显得有些诡异,此间之景莫名有些骇人。
“不瞒言施主,贫僧倒是略懂樗蒲之技,若是言施主当真无此不可解难,贫僧愿以相助。”
谢不为暗中一笑,但面上佯装十分欣喜,就连醉态都减了几分,连连对着小王典座拜谢,“大师当真救苦救难,若事成,我愿奉送五镒金给大师哦不,是给贵寺。”
小王典座也是一喜,但仍算持重,只道“阿弥陀佛,言施主明日来静堂中寻我便可。”
樗蒲五木是有黑白两面,比的是黑面多少,例如五面俱黑是为卢,这是樗蒲中最高的贵采,而四黑一白其次,是为雉,为仅次于卢的贵采。
若要得到好采头,虽也有运气缘故,但关键还在于这掷五木的技巧。
而这小王典座果真不负赵克那句“赌技高超”
,掷必卢雉。
这般谢不为连着三日都往静堂,向小王典座讨学樗蒲技艺,一来二去,两人关系倒近了起来。
而谢不为又佯装笨拙,技艺进展颇慢,第三日后,是为羞赧,对着小王典座道
“是我愚笨,白白耽误大师时辰,实在惭愧,若是大师不弃,今夜还请同往太清楼一叙。”
赌艺自然离不开吃喝作陪,这三日来,在与小王典座的相处中,谢不为曾套出一点小王典座从前未戒赌时习惯,是去赌坊玩乐,又会和赌友一道饮酒吃肉,甚是潇洒。
虽佛寺之规自然不允许僧人酒肉,但对小王典座这类佛寺高管来说,不过形同虚设。
而这赌一沾,小王典座便也再顾不得装装样子,又觉得谢不为十分真诚,且钱多,只略微推辞了几句,便随着谢不为和季慕青一道往太清楼去了。
这回谢不为显得十分豪横,不仅点了楼内所有的佳肴,还要了两大坛桑落酒,笑对小王典座。
“我也不是迂腐之人,能与大师相交是我之幸,若是大师得起我,便与我尽饮这两坛美酒,若醉便在此处歇下,也不会招人口舌。”
小王典座兴上头来,自无不肯,两人起初
喝酒还顾忌着举止言行,到酒意正浓,皆是痛饮。
两坛酒还未见底之时,小王典座便再也撑不住,身子一斜,倒睡在了案上,还“噼里啪啦”
碰倒了许多碟碗,余肴残酒污了地上席垫,但也无人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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