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玄策镇是个非常小的镇子,距离边境线还不到三十公里,住这儿的大部分都是祖辈生活着舍不得离开故土的人,又坐落在雨林里,大家已经习惯了和各种各样的动物打交道。
有人会将不放盐的腊肠挂在阳台上,不用几天就会有一些小狐狸偷偷把腊肠偷走,留下一些带着泥土的野萝卜,傍晚时分河里的黑天鹅一家会排好队在街上东张西望着闲逛,鸟儿在屋檐底下筑巢,每年十一月,村民们都会算着北迁鸟南归的归期,提前检查好屋檐上的瓦片,保证飞鸟回巢的时候,窝里面是干燥温暖的,山里的熊崽误闯进来玩,人们会买一点蜂蜜喂给它们解解馋。
尽管这里的居民并不喜欢吃野萝卜,道路偶尔因为犀牛宝宝坐在路中央不肯走而堵塞,象龟路过时红灯总是很漫长,引擎盖可能会成为小熊猫瘫成饼晒太阳的圣地,但人们适应了这样平缓宁静的日子,和动物相处已经成为了他们生活的一部分。
所以见一只脏兮兮的小老虎在街道上奔跑后,大家不但不紧张害怕,还会给它准备一些吃的喝的,“从哪座山跑来的,累成这样,后腿都打颤了。”
“早上镇长不是通知说,野化中心丢了只小老虎么,谁带了电话快打电话问问是不是这只,这几年我从没在新南见过老虎呀,更别说虎崽了”
小老虎身上都是草屑和泥,还有一些刮伤,腹部起伏得很厉害,起来累坏了,不过它也没有停下吃东西,只是一路轻嗅着气息,跑过了王唐街,绕到一栋白色建筑物前,穿过带着喷泉的广场,往玻璃门那边冲过去了。
西玄医院抬头上带着肿瘤两个字,需要来这儿病的基本都是生死攸关的大病,大厅里人们拿着单子埋着头进进出出,病人和病人家属各人有各人的忧心烦恼,很少会关注别的事,只有前台咨询中心的宋成归注意到前门跑进来一只小动物,立马上前去拦了。
走近后宋成归发现这是一只小老虎,惊奇了一下,立刻对比了王学方同志留下的照片,确认这就是庚寅寅,先给王学方发了信息,听了那头王学方的交代,和同事打了个招呼,弯腰对小老虎说,“小朋友,你王叔叔在开会,开完马上来接你,我先带你去外面玩一会儿吧。”
小老虎朝宋成归轻声呜呼,没露出爪子,也没有在医院大厅里乱跑,只是不断立起来,微微弯着前爪,那模样反而像是在拜托他一样。
尽管它无法表达,宋成归还是出来了,它想进去找那位谢同志。
宋成归就有些不忍心,虽然他对这只小老虎是智人的事体会不深,但还是尝试着和它解释,“你爸爸没事,这里是医院,生病的人很多,你身上沾满了泥巴细菌,所以不能进去,我们出去玩吧。”
泥巴
小老虎望了望自己爪子上的泥,呜呼了一声,跑到外面的喷泉池子,跳进去了,它很着急,一直望着医院的方向,但努力像在家里洗澡那样,认真的洗过一遍,站在台阶上抖干净身上的水珠,重新
跑回了医院门边,蹲在了宋成归面前,轻声呜喵着。
宋成归起初以为小老虎是在水池里玩,现在它浑身湿漉漉的,甚至还抬起前爪来给他,漂亮的眼睛里满是祈求,这才明白它不是玩水,而是听他说它身上很脏,所以跑去把自己洗干净了。
听王同志说小老虎是昨晚在森林里跑丢的,野化责任中心那地方宋成归知道,离玄策镇有一百一十多公里的距离,小老虎一路追着飞机跑过来,中途可能走了很多弯路,因为它不可能追得上飞机的速度,也不可能闻到一百一十多公里外的气息。
所以现在才到。
它一定非常担心谢同志,才会这样拼命。
宋成归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背后有人说话了。
“小宋你带它去消消毒,裹好防护服,让它去。”
杜文华是要去吃中午饭,下楼见宋成归正在和小老虎沟通,就站在旁边了一会儿,他不相信动物能完全克服兽性和本能,但他能得出这只小老虎眼睛里的担心着急,像每一个真正关心病人的病人家属一样。
作为谢清宴唯一亲人的谢瑾瑶,在接到电话以后,只是由秘转达了她三天后会过来新南的消息,相比较而言,小老虎没被带上飞机,跑了一百多公里追到这地方,至少能说明它对谢清宴的感情很深,可能和咬伤谢清宴的大老虎不是一种虎,正如谢瑾瑶和谢清宴不是一种人一样。
杜文华摘了手套扔到了垃圾桶里,嘱咐道,“放在icu病房外,让它就成,不要带进去了。”
重症病人最怕病菌,宋成归都懂的,连声应了,招手让小老虎跟他走,“寅寅,跟我来,我带你进去。”
小老虎激动了一下,小跑着跟在宋成归后头,跑了两步,又回头望了望杜文华,跑到他身边,呜喵了一声,用脑袋轻轻蹭了蹭杜文华垂在身侧的手,带着泪花的眼睛里满满都是感激和感谢。
它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杜文华苍老的心脏跟着手指颤了颤,有些不自在地把手抄到白大褂的口袋里,“上去后让小王好它,不要让它跑去别的病房,给别的病人添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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