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照熹看着堵成一锅粥的大街,毫不犹豫地拐进了一边的小巷子里。
大街上虽花灯如昼,两边的巷子尽是酒楼店铺的后门,这样的巷子晚上是没什么人敢走的,一则乌漆麻黑,没有灯火照路,二则藏污纳垢,三教九流各方暗势力常出没于此,这条巷子经常流传出一些骇人听闻的秘辛流言,甚至还有鬼故事。
但谢照熹能打,她怕什么。
她巴不得遇上坏人,好解解自己多日没有打架的瘾。
今夜无月,天上重重浓云,将星星也遮住了,巷子黯然无光,夜色如一团无边的浓墨。
谢照熹放开缰绳,让马儿自己辨路。
达达的马蹄声在宁寂的石板路上回响,格外清晰。
转了个弯,谢照熹忽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平康坊地段繁华,常有小偷光顾,深夜行于暗巷,这脚步声急促,主人不像是为绕路而来,倒像是犯了什么事跑路。
谢照熹目光兴奋,说不定是哪个飞贼作案完正在跑路,她下了马,将马牵到墙边,放下银枪,准备看看来人是谁。
脚步声忽然变得杂乱,又多了和刚刚不一样的一群脚步声,谢照熹仔细辨音,约莫有五六个人在追来人,大约真的是小偷跑路。
谢照熹心中得意,这小贼运气不佳,不知不远处还有个她在暗中埋伏。
遇到她,算他倒霉,到时候送他去吃牢饭,权当她送一份端午安康礼包。
浓重的夜色里,一个黑影踉踉跄跄向这边跑来,谢照熹辨他身形轮廓,是个没有功夫的。
她心中不免失望,还以为可以好好打一场呢,过几招也好啊!
脚步声近了,谢照熹还听到他凌乱的喘气声,心中哂笑,体力不佳也敢干这一行?她心中默念倒数,在那人将将路过的时候,气定神闲地伸出一只脚,将人绊倒。
那人身量比她高小半个头,颀长清瘦,被她绊倒之后,趴在地上直喘气,半天没有起来。
碰瓷?谢照熹心中觉得好笑,来追他的人不是就在后面么?
谢照熹毫不费力地揪住他的后领子,把他从地上拽起来。
那人借她的力,勉强起身,极紧地握住她的手腕,声音断断续续:“救、救我……”
那人身上酒气微微,掌心烫得像炭火,原本清润的嗓音有些嘶哑,熟悉到谢照熹几乎不敢相信。
她掏出火折子吹口气点亮,明亮的火光照亮男子的脸庞,原本如玉一样白的脸庞潮红阵阵,清秀的眉拧成一团,半阖着眼,呼吸急促沉重,紧咬牙关,像是在压抑什么。
果真是裴玹。
“裴玹?真的是你!”
谢照熹松开了他的后衣领,眼看裴玹身子又要歪过去,忙伸出一只手扶住他的手臂。
他脚步虚浮,明明浑身无力,但手却抓她抓得很紧,像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浮木,仿佛浑身的力气都集中在此。
裴玹怎么会在这种地方?他是喝醉了么?
见他难受,谢照熹晃了晃他的肩膀:“你怎么了?”
裴玹听见她的声音,费力地睁开迷离的眼,嘴唇嚅动,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谢照熹凑近了听,他一直在喊“昭昭”
。
一瞬间,谢照熹以为他在喊自己,尔后才反应过来,昭昭是他养的猫。
身后四五个人已经举着火把追了上来,在十步之外站定,他们作常服打扮,但从身形气质看得出来是练家子。
为之人长相英武,穿着一身华服,颇有礼貌地说道:“姑娘,这人犯了事儿,还是交给我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