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六个人,一个随行翻译的配置。
人多话密,技术细节的讨论琐碎且繁杂,加上参展厂家的口音杂糅,许云想绷紧了全部心神,以至于晚餐间隙对方副总附耳过来说“我房间景色不错,要去看看吗?”
时,她的第一反应还是中英双语的转换。
作为一个从大学时代就开始接翻译单的资深打工人,学姐们面授的机宜她没少听,对可能会遭遇的骚扰也不是没有心理准备。
但真遇到了,还是免不了愤怒和生气。
为什么是我?是我好欺负?还是我的穿着言行举止有不得体之处,让你产生这样的误解?
……
于是当天晚上,陈慕舟就因为男性身份而遭受了池鱼之殃,两个人在电话里不欢而散。
好在二十三年的情谊做不得假,两人吵归吵,他还是担心她在异国的安全。
许云想第二天醒来就收到了他变相的道歉:“二哥正好有项目在纽约,我拜托他有时间看顾你一下。”
许云想叹气,觉得自己的小伙伴真正是“不食人间烟火”
的公子哥。
先不说纽约和拉斯维加斯几千公里的距离,这样明晃晃的foronenight邀请,她不应承对方还能来硬的不成?
陈慕舟:“你不了解男人。
这样的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许云想:“展馆餐厅和酒店,到处都是摄像头和人。
我自己会留意,不用麻烦二哥。”
两人同家医院前后脚出生,又一路同间小学初中高中读过来,就连大学的校门口,都只隔了一条马路。
早已是比亲情和友情更加珍贵的存在。
只是那时候没有想到,大忙人陈谨川会真的因为这样的小事千里迢迢飞过来。
跟着陈慕舟叫了他二十几年的二哥,许云想看到他那张沉默冷峻的脸,还是会下意识的屏息凝神。
陈慕舟笑她那是“数学学渣对学霸的天然敬畏”
,她懒得深入思考,姑且这么以为。
但此刻,昨夜种种譬如潮水倒灌,点点滴滴都冲刷着数学学渣摇摇欲坠的羞耻心。
陈谨川在来拉斯维加斯之前并没有告诉她,陈慕舟也没有再提这件事情,以至于她在酒店大堂看到他时,还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他进来的时候,许云想已经和客户拉扯了好一阵了。
原定四天的展会结束,副总借口“合作得很愉快”
,非要拉她再去酒吧续一趴。
四十多岁的实权部门领导,浸淫职场多年,脸往下一拉很能吓唬人,兼着对方所在公司又是翻译工作室常年合作的客户之一,一时之间推拒不能。
毫不夸张地说,陈谨川的出现恰如神祇降临,他上前解救她于水火之中,又亲眼盯着她进了房间锁了门。
许云想以为事情在此处已经告了一个段落。
她打开酒店迷你吧台送的那瓶免费的红酒,也不在意它入口酸涩单宁也粗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