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底乌黑一片,任守中再也顾不得君臣凡俗规矩,道:“还请公主将珠子递给奴婢,奴婢在前面引路。”
邦媛其实也是第一次见识到这种阵仗,刚才全凭一股意气,现在也有点害怕。
但是怕也没用,从来的第一天就知道,安分守己也不会平安,所以咬牙道:“不用,这里狭窄,你得探着头走,现在出去最重要。”
任守中只得答应,明珠光色虽好,毕竟不是专业照明的,能看见的空间有限。
邦媛无比后悔今天贪图漂亮穿了褙子,要不也不用这样束手束脚。
但是任守中虽然佝偻着身子,却走了几步后惊奇道:“公主,这不对啊!”
邦媛看也不看不清走路也磕磕绊绊的,正没好气,道:“怎么了,难道你想到出路了?”
死生在上,任守中也顾不得别的,直接说:“这枯井深处的通道似乎有些讲究,像是唐时长安的下水道。”
邦媛简直觉得今天一天撞鬼了,道:“你说什么?”
任守中解释,道:“公主,奴婢不是胡说的。
唐朝高宗年间营造局有规定,长安和当时的陪都洛阳之朝水道历来由青砖砌成,高三尺,宽五尺,每三十步有一透气口。
我刚才听风声就已经有猜测,加上这青砖一摸都有些年头了,尺寸也差不多。
故而由此猜测。”
邦媛越吃惊,道:“你平日不是陪着皇兄骑射的,后来才调到我身边来。
怎么懂这么多营建上的规矩。”
任守中一愣,虽然看不清脸色,但邦媛明显感受到这个十五岁的少年情绪剧烈一变,但他很快调整好了,恭敬回答:“小人家祖上原是瓦匠,后来先父赞下家业,开了铺子,专做修缮房屋、营建塘池的买卖,这些事……当然知道一些。”
他原本有一个多么幸福安稳的家庭。
可是因为两国交兵,太原城破。
这些东西也就灰飞烟灭了。
他说的是如此平静,但是邦元心里越不是滋味儿,终于忍不住道:“是赵炅对不起你,也是大宋对不起你。
你还有亲人吗?如果能出去,我替你找?”
毕竟她现在已经有一些势力了,绝不是空口画大饼。
任守中估计也是破罐子破摔,道:“有一个表兄,因为是学医的就成了军医,但他跟今上去了幽州,数年没有联系,也不知道还在吗?公主还是不比不必麻烦了,我为刑余之人,会给他丢人的!”
“你们被战争牵连,有何丢人,丢人的是石敬瑭,是刘家,甚至是赵炅,算了,现在说什么都是百搭。
竟然你知道原理。
可能找到出口。”
任守中道:“奴婢尽力。”
他有时候很喜欢廷公主讲话。
但这毕竟不是容易的事情,年久失修的甬道内臭气熏天,越走越难,邦媛终于一个不小心绊倒了,重重摔在地上,好在死死抓着明珠。
任守中大惊,赶紧来抚,却不料这里实在太过狭窄,他不知道撞到了什么。
反而没有站稳,自己也跌倒了。
邦媛无奈去拉他,结果昏黄珠光下,竟然看到了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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