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翰文孤坐在杭州知府衙门内,内心焦躁不安。
那日。
会议结束之后,郑泌昌以强权压服众人,他心虽有不服,但无可奈何。
于是回府后第一件事,立即磨墨书写了一封书信,道清情况,呈递小阁老。
但信件还未送出去。
知府衙门就迎来了两个重量级的人物。
正是刚刚丝毫不给他留情面的郑泌昌,何茂才。
两人脸上挂着亲切和蔼的笑容,似乎全然忘了方才在堂中的狰狞。
高翰文不想见他们,尤其是这时节,只想赶紧将书信送上去。
但作为下属,上司便服拜访,于情于理,他都只能接见。
作为涉世未深的读书人,高翰文完全将自己的心情表现在脸上,丝毫不做掩饰。
偌大的堂厅之内,高翰文脸色冷漠,与郑泌昌何茂才的笑容形成鲜明的对比。
郑泌昌看着高翰文的表情,眼中不易察觉地有一丝轻视。
不过是个死读圣贤书的呆子,拿捏不了李青云和海瑞,还拿捏不了你。
于是他开口,话语间满是和煦春风:“高府台,方才在堂中所言,所言所行,都是为了淳安建德两县百姓,措辞稍显激烈,还请高府台见谅。”
何茂才搭话:“是极是极,高府台谆谆君子,想必也能理解我们的良苦用心。”
高翰文不为所动:“‘以改兼赈’的奏议是我提的,二位所为,究竟是何,我心中自有计较,我知道该怎么做。”
郑泌昌微眯了眼睛:“高府台,你初来乍到,还是有太多的事不了解。
有些事,不能放在台面上提,有些事看着不合理,但其实就只能这么做。”
高翰文默不作声,他懒得反驳这故作高深的言论。
郑泌昌见状,心知要吐露一些更隐晦的东西才能摆平这个高翰文。
只见他不慌不忙,语气和蔼:“听闻高府台乃是探花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颇懂文人风雅。”
高翰文闻言一阵厌恶,因为就在昨天,沈一石以此诓骗自己,害得自己落下了把柄。
如今再次提起,是在威胁自己,这件事还未结束吗?
郑泌昌是个人精,将高翰文眼里的厌恶看得清清楚楚,赶忙解释道:“高府台可千万别误会,本官只是钦慕高府台的才华,听闻高府台写得一手好字。”
“须知好马配英雄,宝剑赠壮士,高府台有这一手好文字,定是要配上好笔好纸。”
高翰文不耐烦了:“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何茂才哼了一声:“中丞大人是想提醒你,不要忘了小阁老对你的信任。”
高翰文突然想起上任之初,小阁老严世蕃曾经给他赠送的笔墨纸砚,每个都是世间极品之物,放在书香世家当中,足以成为传家宝的存在。
高翰文声音有了怒意:“正是谨记小阁老的赏识,我才一定要反对你们的议案,你们身为小阁老举荐之臣,一地封疆大吏,你们可知,这议案会将小阁老置于何地。”
郑泌昌冷哼一声:“置于何地?你心里只想着帮百姓,帮李青云和海瑞那些人,但他们是自己人吗,你可曾有考虑过?”
“海瑞是清流的人,李青云这個两面三刀的也倒向清流,你我不同,你我都是严阁老的人,清流之人恨我等入骨,一有机会,恨不得将我等抄家灭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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