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严府的平静再次被打破,任谁都能听见小阁老气急败坏的骂声。
与严世蕃一同暴跳如雷的,还有在巡抚衙门里的郑泌昌。
“我们都被沈一石那个狗日的给卖了……改稻为桑彻底黄了……”
郑泌昌此时也冷静不下来,铁青着脸:“谁还管改稻为桑,这件事谁爱干谁干去,大不了罢官坐牢,现在的问题是淳安大牢里的倭寇。”
“被那個井上十四郎捅出我们的事,你和我都得诛灭九族。”
“那怎么办?”
何茂才怒气冲上头,一时间拿不出任何主意。
郑泌昌着急道:“还能怎么办,赶紧去淳安县拿人,拿不了人也把人杀了,不然死的就是你我。”
何茂才眼神闪烁了一下:“胡宗宪派人来了,我怕是不好拿人。”
“你一个按察使,只要胡宗宪本人不在,谁能拦得住你。”
郑泌昌接着说道:“老何啊,我算是看明白了,手底下的人靠不住,现在能靠得住的,只有你我了。”
“那我现在就去……”
何茂才转身就要行动,但走到门边又停了下来,“改稻为桑的事情不能不管啊。”
“中丞,朝廷给的任务完不成,之后必定会追查,到时候,你我毁堤淹田的事被现,怕也不只是罢官坐牢的下场。”
听到那句中丞,郑泌昌倏地抬起头,望着何茂才。
“我知道,但事要一步一步做,你先把井上十四郎和臬司衙门里那十几个倭寇都除掉,我这便去找杨公公……”
“你可不能嘴上说说啊,老郑。”
何茂才的称呼又变了。
这点小心思郑泌昌看的通透:“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起这些疑心,你我之间一齐做的那些勾当,伱死了我还活得了。”
何茂才虽然头脑上比不得郑泌昌,但好歹是一个正三品大员。
马宁远的前车之鉴过去不久,他也实在担心郑泌昌像当初自己三人合谋,把锅都扣在他一个人的身上。
郑泌昌也明白何茂才的顾虑,话语间之间坦诚相待。
“我去找杨金水,我们怕改稻为桑黄了,他这个织造局总管比我们更怕,况且,改稻为桑也不一定就黄了。”
说到这里,郑泌昌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走一样,有些无力地说道:“你去淳安县,不要光顾着耍横,去看看,睁大眼睛看清楚,淳安县是不是已经完成改稻为桑了,改了多少亩。”
“老郑,你的意思是……”
郑泌昌叹了口气:“那李青云虽然是个刺头,不好相与,但我们终归没有结下大的梁子,为官嘛,能忍就忍,找他打听清楚,实在不行,赔个脸面,总之能化干戈为玉帛就最好,不行的话……”
“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
何茂才不肯,满脸的不服气。
一想到要向李青云低头,那感觉,比杀了他还难受。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收收你这脾气吧,再不成,咱们就当示敌以弱,再找个机会一击毙命。”
何茂才眉头紧锁,思索再三,终于才肯答应下来。
“能谈就谈,官场里没有永远的敌人,只要能完成改稻为桑,实在有什么困难,我们就算是掏空家底也得把事情给办了。”
“那我去了。”
何茂才火急火燎地出门。
此时堂内只剩下郑泌昌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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