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晖一寸一寸漫上男人的眉眼,那么锋利的五官却似尘封多年的照片一样,隔着漫长的岁月和不为人知的故事,变得温柔朦胧起来。
男人掀起睫毛看过来,眼里装得都是晚霞和佟言……
“二十年没弹过了,怎么样,还能听吗?”
男人只弹了一节就坐回了佟言对面,“我父母一直想结交上层社会,怕被人家看不起,所以我必须学这些所谓的高雅艺术,但我只学到十岁,之后就再未碰过这些东西。”
佟言记得当时自己下意识问了“为什么?”
“因为十岁后我学会了说不。”
男人举起带着柑橘味的霞多丽,“当时弹琴觉得不开心,现在才知道其实也可以是开心的。”
佟言曾经觉得那日的夕阳温柔宁静,是柑橘葡萄酒的味道,如今再想,却是残阳似血,像恶魔血肉腐烂吃人的腔喉,哪里来得半分温柔?
掌声中,佟言收回投向钢琴的目光,垂下眸子,微微倾身,压低声音对邻座的薛宝添说:“酒店我已经订好了,今晚?”
以下作卑劣、荤素不忌著称的薛宝添哽了片刻,才一边呱唧着手掌,一边嗤道:“不是说听这玩意儿不能说话吗?你有点素质。”
阎野从饭店出来,上了车,缓行在停车场的甬路上。
副驾上坐着他的亲信,姓周,名字取一鸣惊人的前两字,行业内都要叫一声“一鸣哥”
。
周一鸣在酒局上帮阎野挡了几杯酒,如今话有点多:“刚刚桌上坐的可都是支持盛屿的股东,他们私下聚会,不就是为了研究怎么对付你,你说这种场合盛屿为什么叫你来参加啊?”
男人低声骂了句娘:“刚刚最后一杯,三两三,他一口闷了,妈的,赶着结束饭局投胎去啊?他喝,大家也得喝,那些老东西都没敢龇毛。”
见身旁的阎野一直没搭腔,周一鸣顺着他的目光向停车场边缘的阴影里望去,那里影影绰绰一蹲一站两个人,还没看个分明,阎野就骤然踩了刹车!
薛宝添有点后悔与佟言叫了板,本以为他那种爱情至上的人,不一个巴掌扇过来,也会写3000字的小作文来声讨,没想到却扔过来一个字:行。
薛宝添荤素不济,不搞强买强卖已算阿弥陀佛,碰到上杆子倒贴的,放以前也就收了。
可他最近尝了一点爱情的甜,又吃了一些儿失恋的苦,对两情相悦、天长地久也生出了不多不少的期待。
一旦下半身那点事儿碰上爱情,就他妈等同于上了枷锁。
薛宝添想反悔,听完音乐会后蹲在佟言订好的酒店门前犯愁。
“我抽根烟。”
他琢磨着怎么推掉邀约不跌面子,思来想去,理由没找好,却从自己的人生中咂摸出了点儿悲哀来。
嚣张三分钟,认怂三四天,这谁他妈受得了?
佟言倒是挺有耐心,站在他旁边等着,清清泠泠,端得一脸冷淡正派,任谁也看不出他一会儿要进对面的宾馆行苟且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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