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凤说,潘家是大户么。
薛金花想想说,不好讲。
玉凤说,能在七二年,做得起角膜移植手术的,一般不是凡人。
薛金花说,管得多。
夺过红本本照旧摆进饼干盒里。
玉凤说,我去弄堂里打听打听,真要是大户,我们也学刘姥姥,去潘府上打秋风。
薛金花说,要不要面孔。
玉凤说,能不做挡车工,这面孔不要也罢。
玉宝抵达苏州河时,站在武宁桥,看日渐西沉,南岸密麻如蚁的工厂,穿蓝布工装的男女工人从门内走出来,正是下班的时刻。
朋友
玉宝站在桥上,桥上人来人往,各色人皆有。
除男工女工外,骑摩托车送货的,扫桥道的,擦皮鞋的,串栀子花玉兰花的,煮柴爿馄饨的、属炸爆米花的最闹忙,四五孩童围簇着,期待那砰一声巨响,巨响未响,一长串拖轮,突突突从桥下过,货船鸣起汽笛,酱菜色的苏州河水浪打浪,无业游民们,坐在桥栏上,目光呆怔,泊在两岸的船只,炊烟袅袅,船妇在淘米,准备烧夜饭,天空灰蒙,砰一声来得虽迟,但到底来了,玉米的甜香四散,只有孩童不知愁滋味。
火车沿着沪杭铁路,咔擦咔擦飞弛过,玉宝耳朵里,也在轰隆隆跑火车,待清静下来,才听到有人在高唤玉宝。
“玉宝。”
伴着自行车铃铛响,玉宝侧过脸,看到韩红霞,从后座跳下,一阵风跑过来,紧紧抓住玉宝的手。
骑自行车的两个男人右脚撑地,笑眯眯望过来。
韩红霞说,玉宝,玉宝,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我昨天接到电话,兴奋的一夜未困觉。
玉宝啥辰光回来的,玉宝还是老样子,我却胖了。
玉宝说,刚回来没多久,红霞这几年样样全好吧。
韩红霞说,我好的很。
拉着玉宝,走到男人面前说,我来介绍,这位是,我的小姊妹玉宝,老早一道在新疆毛纺厂,做挡车工。
我们关系最最要好。
男人说,经常听红霞提起,今朝终于见着面了。
另个年轻男人笑而不语。
韩红霞说,玉宝漂亮吧,从前是毛纺厂的一枝花,追求的男人不计其数。
男人说,是不错。
玉宝摆手说,太夸张了,不要信,这位先生是。
韩红霞说,这位是我老公吕强。
还有这位,以在纺织厂里的同事和邻居。
年轻男人把手在衣上擦擦,伸过来说,我叫刘文鹏,做机器维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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