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生娘说,老早底,我在街道加工厂,一个生产组的工友,一起加工开关。
也是个英雄人物。
秋生说,哪能讲。
秋生娘说,部队的人,一家门根正苗红,应该讲生活不差的,可惜老头死的早,为给小儿子看眼睛,欠了一屁股债。
好在大儿子争气,跑去香港挣美格里。
现在全部还清,就住在复兴坊。
秋生说,复兴坊,离此地不远。
秋生爸爸说,管人家闲事做啥。
秋生娘说,我看到潘大嫂和林玉宝,样子蛮熟络的。
秋生爸爸说,林玉宝啥人。
秋生说,啥意思。
秋生娘说,啥意思,要好的意思。
秋生说,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两个人,哪能要好。
秋生娘说,是呀,多数是,买小菜时认得了,也可能是我多想。
秋生爸爸说,讲半天,林玉宝是啥人。
秋生娘说,得失忆症了,懒得多废话。
秋生爸爸说,这老比。
秋生娘不睬。
秋生莫名心烦,挟块糖醋小排骨,皱眉说,我每月钞票上交,足够一家门生活了,为啥还是烧四块小排骨。
秋生娘说,我吃一块,那爸爸吃一块,秋生吃两块,够哩,再多吃腻味。
秋生冷笑说,吃两块,又不是廿块。
阿爸把骨头咂吧成渣了,多烧两块哪能,又不是买不起。
秋生娘说,秋生结婚要用钞票。
秋生说,结婚全部由泉英家包圆,还用啥铜钿钞票。
秋生娘说,总归烟酒糖要准备起来。
秋生说,哼。
烟酒糖也是最便宜的。
秋生娘怔了怔,恼怒说,啥意思,和我算明细帐是吧。
我勤俭节约有啥错,省下来的钞票,我又不能带进棺材里,日后还不是留给秋生。
我错了,这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秋生爸爸说,一讲起来,眼泪像自来水,不值铜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