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次来的时候,认为他真的要死了,郑重嘱咐谢家准备后事。
谢大夫人黑白布料都买了几箱。
长烟是跟了谢楠竹多年的下人,忠心耿耿地守着主子。
看着主子几乎没了气息的样子,长烟眼中流露出痛苦。
而床上的谢楠竹,也在痛苦中沉浮。
自中刀那日起,他游走生与死的边缘。
不在地府,亦不在人间。
而是陷入一个冗长混乱的梦境里。
无数陌生的画面如厉鬼般嘶叫着涌进他的脑海。
曾经那些碎片幻象像是拼凑在了一起,仿佛要重塑他的记忆。
…………
谢楠竹第一次进宫,是谢老将军在边疆立功的那年。
也是他姨娘死的那一年。
他七岁。
谢府后宅人少,他被放在主母手下抚养。
他向来冷心冷情的性子,不讨长辈喜欢。
姨娘去世时,他也一滴眼泪未流,只是比以往更加沉默,像一块冷硬的石头。
他听见嬷嬷对母亲道:
“二公子这般性子,怕是养不熟的。”
“一个庶子罢了,也不指望养成什么,别给谢家丢人就行了。”
因谢老将军立了功,宫里的中秋宴,谢家也被请去。
谢家对此郑重对待,带上了十岁的谢楠松和七岁的谢楠竹。
谢楠柏才两岁,怕扰了贵人,留在家中。
宫中富贵雍容,连引路的宫女都美如仙娥。
母亲只顾着向人介绍谢楠松,与别家夫人喜笑颜开地交谈。
谢楠竹跟在人群中,看得眼花缭乱,一时不慎,跟错宫女,走岔了路。
待他回神时,自己独自一人,站在不知何处的小院中。
没有宫灯烛火,月亮隐没在云后,四周漆黑一片。
陌生的红墙碧瓦在夜里化成巨大牢笼。
饶是他胆大,也只是个七岁的孩子,他害怕地后退两步,想找到出路。
越急,就越找不到。
他蹲在地上,眼前浮现姨娘的脸。
姨娘在世时,对他忽冷忽热。
心情好时,对他极其温柔亲昵;不高兴时,对他冷言冷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