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察的这个问题其实有点令秦刚意外。
中国几千年来的农耕文明,已经让几乎所有人都建立起了“以农为本”
的思想。
朝廷考贺方官员的标准,也是以“劝课农桑、增垦田亩”
为主。
而最底层的老百姓,也只知道种好地,产出更多的粮食,是他们养活自己、积蓄家产的唯一方式。
即使商人致富得财、武人赏赐得钱,最终都还是回归乡里,买田置地。
而秦察刚才的话,所透露出来的质疑,正是指向这种大家习以为常的生活模式。
尽管这是他身为一个族长在实践中的无奈困惑,却有了在这个时代所难得的几分清醒。
秦刚在庄上住了近二十,的确也近距离看到、听到了这个时代高邮一带农村百姓的艰难生活,也有了一些他从后世眼光中得到的思考。
“回过秦老太爷,见教实在不敢。”
秦刚想了想,不慌不忙地了一个故事:
“晚辈时候做过一件糗事,那时我还很,每次习字前都是父亲给我磨好墨。
有一次,父亲在砚台里放了清水却忘了磨墨,而我用笔蘸了后写字,刚写上去还能看到字迹,可水一干就立刻不见了。
那时我又不知原因,看到干后就再写一遍、又写一遍,直到父亲回家,我还是没完成那一页纸的作业。”
“哈哈哈哈!”
秦察笑得雪白的眉毛不断抖动,“郎可是笑话了。”
秦刚不为所动,继续道:“孩不懂水和墨的区别,老百姓同样也不懂不同地方土壤的区别。
当年禹定九州,判定高邮之土,宜生竹草,为‘下下’之地。
所以,种的本就是‘下下之土’【详见本章末注一】,产出的东西能让我们缴清赋税填饱肚子,就已经算是不错了。
但是一直无法实现富裕之路,这并不是大家有没有努力的问题,而只是一开始选择的方向出了问题。”
秦察与一旁的秦规听了,都有点愣住了。
秦刚又接着道:“这几日,我在庄上伺弄孵房,这孵房需要保暖,所以一开始时我就带着水生要把房间的各处缝隙全部堵死。
在那窗户下面一道缝隙,却是一窝蚂蚁外出的必经通道。
在我第一次把这道缝隙堵上之后,那窝蚂蚁们需要外出,发觉路被堵了,就发动了几乎一整窝的蚂蚁去搬运打通。
为此,它们忙忙碌碌花费了两三日才终于恢复。
然后便被我无意中看见,于是随手挑了一点湿泥,往上面顺手一抹,就又恢复了一开始堵好的那个样子。”
随着秦刚讲的第二个故事,另两人若有所思。
“高邮西边湖泊连淮,东面低洼通海,这百川入海,乃是自然之力,浩浩荡荡,顺之则昌,逆之则亡。
所以时至八九月间,水患动辄便来。
而百姓辛劳一年,就算是筑坝修岸,终究还是无法抵御洪水冲击之力,其实质的命运,不正与孵房里的那窝蚂蚁何其相似吗?”
秦察这才点点头道:“郎这一番言语,虽然是闻所未闻,但仔细听来,的确也有几分道理。
那么,以你所见,又该如何应对呢?”
秦刚知道秦老太爷已经听进去了些许道理,但微笑道:“水患自然要治,但无论官府整治、还是百姓自防,都必须要有一定的钱财为基础。
而钱财所出,在高邮自然是靠不了这‘下下之土’的所出。
晚辈人微目短,所能看能做之事,就是养鸭腌蛋,以商贸而谋其重利。”
秦规反问道:“商贸自然可以快速获利,只是人人都去经商,这田地抛荒,没有粮食所出,岂不是会动摇国本?祸乱下吗?”
这便是中国封建王朝对于商农关系的基本观点,秦刚其实不想纠缠于此,便另辟蹊径道:
“晏子使楚曰:‘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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