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瑾萱果然是说到做到的,昨天下午,工人报就给棉纺厂打了电话,说第二天要去厂里做采访,而且人家不光通知了厂办,还通知了工会,说是要同时采访很多人,也想听听基层工人们对那篇文章的看法。
在工会主席的陪伴下,夏青棠第一次接受了记者采访,她表现得非常诚恳,问什么答什么,还亲自展示了自己是怎么做搬运工的,然后又把之前受伤住院和昨天的检查报告都拿给记者同志看了。
“之前的伤已经养好了,腰伤是这几天造成的,医生要我好好休息,但我怎么敢休息呢?厂里和领导们都对我寄予希望,我是棉纺厂第一个搬运女工,我就算是折断了腰,这辈子残废了,我都要在这个岗位上做出成绩来,绝对不会辜负大家的期望!”
夏青棠说得情真意切,听得记者同志几乎落下泪来。
她这点儿演戏的本事还是跟孔良的妹妹孔良静学的,在她身边看她演戏那么多年,多少也耳濡目染了一点。
采访结束,记者同志握着工会主席的手,正色道:“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写完这篇报道的!”
送走记者同志,工会主席拍了拍夏青棠的肩膀,笑着说:“小夏,我听说齐厂长今天本来要给你换回一车间的,但是因为记者的采访,他又决定让你留在仓库了。”
“我会成为一名合格的搬运工,不会辜负齐厂长的厚望。”
夏青棠装听不懂的样子。
其实真正不懂的那个人是齐厂长,也不知道他长了个什么脑子,居然看不懂夏青棠那篇文章隐含的意思,也不懂记者今天过来采访的意图,他天真地以为自己率先采用女搬运工这个创举是一件好事,所以也不管孔良跟他说了什么,反正夏青棠暂时得留在仓库了。
“齐厂长还说了,要再从每个车间都调一名年轻女工去仓库做搬运工,树立我们棉纺厂的新气象。”
工会主席笑得很有深意,“不过呢,只要下一期的工人报出刊,你们就能回到原来的岗位上去了。”
工会主席拍拍夏青棠的肩膀,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转身走了。
第二天,仓库果然又来了三个年轻女工,每
个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长得眉清目秀,可每个人都黑着一张脸,整个仓库怨声载道,原本的搬运工被气得故意不好好工作,冯主任更是当场血压升高,被送去医院了。
夏青棠不管这些琐事,在下一期工人报出来之前,她勤勤恳恳上着班,顺便等着中秋节的到来。
工人报是一个星期出一期,很快,新一期的工人报就出来了,那位记者同志用很大的篇幅和巨大的标题写了棉纺厂的那次采访。
这一次,齐厂长就算再傻,也看懂那篇文章了,因为记者同志没有拐弯抹角,直截了当指出了棉纺厂这次的决策失误,并且点名批评了领导层枉顾基层工人的身体健康和生命安全,只想着自己拼名头,却拿普通女工的健康和性命去达成目标。
同时,报道还写了工会主席的据理力争,写她为了保护基层工人而做出的层层努力,工会跟齐厂长他们斗了好些年,这次终于扬眉吐气。
很快,市领导的批评意见也下来了,那意思非常明确,齐厂长要是不想干厂长了就早说,上头可以换人。
齐厂长吓得瑟瑟抖,当天就亲自去了一趟仓库,让包括夏青棠在内的四名年轻女工赶紧恢复原来的岗位,他还私人掏了腰包,给她们买了麦乳精这样的营养品,又批了假期让大家都好好休养一下身体。
特别是夏青棠,她病历本上的内容都被报道着重描写过,所以齐厂长甚至给她补偿了一张肉票、一包红糖还有一罐很难得的奶粉,又特批给她五天假期,细细叮嘱一定要养到腰伤好了再来上班。
夏青棠大获全胜,不光杜绝了齐厂长之后再犯糊涂被孔家收买,也得到了工会主席的认可,她便安安心心拿了假期,在胡家等着中秋节的到来。
中秋节的上午,天气晴朗,微风拂面,夏青棠穿上白衬衫灰裤子,背着一个斜挎包,跟谢瑾萱同志肩并肩精神抖擞地走进了棉纺厂家属区。
中秋节统一休假,所以一路上她碰到了无数熟悉的邻居和工友们,大家都好奇地盯着他们看,但夏青棠走路太快了,所以他们还没来得及问上一句,夏青棠跟谢瑾萱已经到了夏家的门口。
客厅的门是开着的,可以看见坐在门口的夏大明正沉默又尴尬地四处张望,也可以听到里面传来的大声说话声。
那是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