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魏然和小皇帝又先后下车,但这次杨灵允没有下车,坐在车内轻轻敲着指尖,眼神时不时扫过一边惊弓之鸟一般的李为。
林魏然清朗含笑的声音自外面传进来,“我家公子只是来乌山游玩,不想惹什么事端,也不曾看见什么男童,不知几位可否让个路?”
车厢内,李为陡然抬头,眼底有些难以置信。
杨灵允眼底闪过暗色,转瞬间又笑开,轻声道:“别怕。”
几名拦路的见小皇帝与林魏然气势不凡,身上又带着剑,犹豫片刻,也让开了路。
马车终于一路顺畅地行驶至乌山的一座客栈外。
李为一下马车,急匆匆地道了谢便想离开。
林魏然却拦住了他,笑道:“你就这样走了,不出半个时辰,就会被大长公主的人再抓到。”
李为脸色骤变。
小皇帝此时笑吟吟地上前来,在他耳边轻声道:“别害怕,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问你一些事,去客栈里说吧。”
客栈内,四人开了两间上房,又点了一桌吃食。
李为坐在椅子上,神色警惕又透着不安。
小皇帝背着手站在他面前,气势大盛,嘴角还挂着些笑意:“先前拦我们的那群人身上有“李”
字,这乌山又是大长公主的地盘,想来定是大长公主的人。”
“不过我们既帮你遮掩,便没有再害你的必要。
所以你不如先告诉我,他们为何抓你?”
李为死死地抿着唇一言不,小皇帝也不着急,气定神闲地站着,又笑吟吟地补充道——
“你若是不说,我也不敢私藏你这个不知道犯了什么事的人,只好把你交去大长公主的庄子上了。”
杨灵允坐在几案边,看着小皇帝这副游刃有余的模样,下意识转头看了看身边坐的林魏然。
小皇帝此时审人的模样,与当年的林魏然简直是如出一辙。
“你不为你自己想想,也该为家中亲人想想。
你袖中藏的那些银钱,是想带回去给你家中亲人吧?”
小皇帝此话一出,李为猛地抬眼看他,眼睛黑得可怕,声音嘶哑——
“就算我说了,你们能帮我吗?”
小皇帝半蹲下来,放柔了声音,像是蛊惑:“能,只要你说了,我就能帮你。”
两人对视片刻,李为像是脱力般低下了头,交代了一切。
原来,近年来乌山附近的农户因为田税繁重,已经有很多人过不下去,要么卖了自家孩子,要么去当了流民。
李为早熟懂事,见父母过得艰难,主动找上了长公主在郊外的庄子,想卖了自己换点钱给爹娘。
可那庄子里的人逼他签了卖身契后,一分钱也不给,还将他囚禁在庄子内。
他走投无路,趁着夜里管事的喝醉了酒,卷了管事的一笔银子跑了。
原本兴致缺缺的杨灵允神色微变,忽然开口问道:“庄子内还囚禁着其他人吗?”
李为咽了咽喉咙,才点点头,小声道:“听管事的说,还有不少人。”
杨灵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林魏然神色却有些不好看。
陛下登基一年以来,为了弥补先帝严政带来的损害,轻徭薄赋,更不曾收过这般大数目的田税。
那乌山这笔田税,究竟进了谁的口袋?
没等他再开口说什么,店小二敲响了房门——
“客官,上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