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晃的夕阳坠成一条长长的黄纱,铺覆在万物之上。
盛暑过后的余热依旧让人烦躁。
“扫把星可真晦气,去,报下去,小姐得了失心疯自己跳湖死了!”
婆子脸色生冷,接了个这么晦气的差事,一点油水捞不到不说,这人还死在自己手中。
旁边两个年轻些的,手脚倒是麻利,铺了草席,就准备捆了丢后山,后山深处有野兽出没,这刚断气的,还热乎着,不用一夜定被啃的不剩骨头。
在祖宅当差的张妈于心不忍,草席下,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正像含苞的花骨朵,还没来得及盛放就已经枯萎。
她看了看,眼眶潮湿。
婆子请了俩壮汉,塞了二两银子,又收回一两:“这蹄子可还是个雏,虽然死了,可也是刚断的气!”
俩壮汉猥琐一笑,面面相觑,迫不及待就要扛起小姐往后山跑。
张妈闻言彻底怒了,她一身彪子肉,虎背熊腰拦在壮汉跟前:“画嬷嬷未免太过分了,这好歹是淮家嫡长女,正儿八经贵族小姐,就算死了也该体面的下葬,入祖坟!
怎么能这么糟蹋了她?”
这要是搁京城,张妈肯定过不了夜,好在这里是临潺,离京城十万八千里。
所谓天高皇帝远。
画嬷嬷眯了眯眼睛,从荷包摸出十两,阴阳怪气道:“你二人去买副棺材,照流程走上一走。
张妈是吧?很好,我记住你了!”
画嬷嬷是画家家生嬷嬷,地位之高,不必多说。
就连她家儿子娶的媳妇都是清流书香世家之女。
她阴沉一笑。
张妈虽然有些害怕,可看着这么个俏人,死了还要被侮辱,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京城六品闲职国子司业淮家,原配芜氏生女之时难产撒手人寰。
次年淮家老爷淮镇高娶画贵妃之妹画娘为续妻,一朝鲤鱼跃龙门升到五品御史中丞,职场情场双丰收,三年抱俩,又生一子一女。
先头留下来的女儿淮子琢,占着嫡长女身份,实则过的不如杂扫丫鬟。
就在阑国二一九年,画娘举办的秋后赏花会上,九岁嫡长女淮子琢被人现场抓包偷自家东西!
一板子定下罪名,在京城众贵妇跟前,被押送回临潺老家调教去!
这一去,山高路远,饥寒交迫。
淮子琢人还未来得及被抬进屋子,就断气在自家祖宅门口,几个婆子慌了神,直道晦气!
不受宠的嫡长女过的不如一条狗,婆子们克扣她的吃食,入夜将小姐赶出轿子席草地而眠。
她们占着轿子,裹着被子呼呼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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