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陌生城市里惴惴不安,因为他喊了她的名字而奇迹般的逐渐趋之于平静。
陶竹慢吞吞抬起头“俞白哥好。”
高瘦的身形顿住,深色的宽松居家半袖贴上他宽阔的后背,偏头她时,下颌到家居服露出来的皮肤莫名禁欲“不叫哥哥了”
他天生声线清劲冷硬,就算是问句,也是没有起伏的平铺直叙。
陶竹刚上小学的那年,陶九带着王雪平到北京打拼。
夫妻俩学历都不高,王雪平做住家保姆,陶九当司机,两人在果园承包老板的家里,一做就是十几年。
虽说没赚到大钱,但老板给他们开的工资不低,且管吃管住,十几年下来也攒下来了不少钱,最重要的是,敬业刻苦又恪守本分的他们深受雇主信赖,并委以重用。
因此,蒋俞白被蒋中正丢到繁春体验生活的那年,陶九家成了蒋俞白住宿的不二选择。
那年蒋俞白刚二十岁出头,虽褪去了稚气,但和成熟还相差甚远,遇到和他一样能玩能闹的陶竹,俩人一拍即合,以至于他是一点种地的艰苦没体验到,也就是前期不习惯,后来熟了以后他在果园里玩的比在国外玩的还疯,人都黑了两个色号。
那个枝繁叶茂的盛夏,他在山谷,在林间,在养殖场,一口一个小桃儿。
而她高兴的时候叫他俞白哥哥,不高兴的时候向来喊死鱼肚白。
现在距离那时候,才过去三年,可他的变化太大了,大到再听到他叫她名字,竟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他不能再被叫成“大孩子”
了,而是完完全全需要称之为“大人”
。
面对这样的他,陶竹叫不出来“哥哥”
这样的叠词。
这样的原因说出口显得矫情,因此,对于蒋俞白的问题,陶竹只是回答“小孩子才叫哥哥。”
一声重鼻息嗤出来的笑声穿进陶竹耳朵里,音量不大,但也没有刻意隐藏,蒋俞白唇角弯了下“长大了,几百岁了您呐”
听到前半句,陶竹本来还想回应一下,等听到后半句,她内心只剩下一句脏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她算是明白了,人再怎么变,这张嘴是他妈固定了。
见她没回话,蒋俞白单手悠闲地抄进裤兜,绕过她往前走。
陶竹这才发现带着她的阿姨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慌忙之下,她选择化敌为友,跟在蒋俞白身后。
他宽阔的背影带着她穿过被苍翠欲滴绿植包裹的走廊,一高一矮从斑驳的光影穿梭而过,像极了那一年,芒果林里的他们。
别墅里的装潢处处精致,连餐厅也不例外。
房间柔和的壁灯散发着暖黄色的光芒,洒在光泽墙面上悬挂着精美艺术品之上,让菜品上去都多了几分温馨。
沉浸在豪华厨房装饰的陶竹对上王雪平意有所指的眼神,立刻收起观赏的目光,后脚还没进门就先打上招呼“许阿姨好。”
许婉楼闻声抬头,见蒋俞白和陶竹一起进来,她先是有一瞬的诧异,不过很快就被她的笑容掩盖过去“小桃儿不用这么客气,就当在自己家一样。”
陶竹本来想坐下,衣摆却被王雪平不动声色地拽住,扯到她身边一起站着。
许婉楼坐在雕花红木餐桌一侧,没再注意她,只向蒋俞白,和他说些家常“jt不来吃晚饭吗”
蒋俞白扯开椅子,大咧咧地敞腿坐下,拿出手机,眼睛都不抬“蒋禾回学校了。”
“回去了也没跟我说一声。”
许婉楼嗔怪道,“男孩儿长大还是跟哥哥亲。”
蒋俞白不接话,嘴角扯起一道漫不经心的弧度,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有些地方和从前一样,比如恣意不羁,又比如说话噎人。
而又有些地方完全不同,比如过去,哪怕是爷爷奶奶和他讲很无聊的口水话,陶竹也没见蒋俞白这样不接话把人晾着的。
许婉楼倒是习惯他这样,见他不说话就抬头向别处,到规矩站在王雪平身边的陶竹,她招呼道“别站着了,坐。”
王雪平轻轻地拍了下陶竹后背,陶竹会意,坐进离她最近的位置,学着王雪平的称呼温声说“谢谢许老师。”
“客气什么,吃个饭别拘着。”
许婉楼对这个有礼貌的小姑娘很满意,朝她挥挥手让她坐过来,手指上的钻石戒指反射出天花板上的吊灯光,闪的陶竹眼睛不停地眨,不清她人,只能听见她又说,“平姐你也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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