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敛洢一愣,这些日子她闲在家里忙别的,这事儿还真是没有听人说起过,但也没有多想,只下意识地反问孙氏道,“可是王妃娘娘又给陛下送了人去”
孙氏怔了怔,一时也不知那钟氏女到底算不算得上是燕平王妃主动“送”
给宣宗皇帝的,不好直接说是还是,顿了一顿,只微微含糊道:“这舅母倒也说不多准,只是那钟氏女被召幸入宫的前一天下午,王妃娘娘确实是先递了帖子进了宫的”
“那便就是了,除了她还能有谁,”
傅敛洢心烦意乱,忍不住对着大舅母孙氏微微抱怨道,“他也是真把自己当陛下的养母,先前送了个李舒还不算完,现还又送了个过去”
“我算是明白了,她怕也不是求旁的,就是想我堵心罢了,”
傅敛洢的心情一时差到了极致,忍不住把心里藏着的委屈对着亲人一通全发了,“那李舒入宫五年,陛下可曾单独瞧过她一眼就这样了还不知道收手,还来这么一回真是有够不知所谓的”
“这回的事,我瞧着,倒也未必像是她十分愿意的样子,”
大夫人孙氏想到某些隐隐的传闻,眉心微蹙,叹息道,“但不管怎么说,先前你与燕平王府的婚事,确实是我们府里更对不起那边一些不过得罪了也就得罪了,现在说这些也都无甚意思了,倒是你,你若是来年还想入宫,这个钟氏,你要不要今天先过去去瞧上一瞧”
“也好先对方是个什么脾气性子,日后相处起来,也不至于摩擦的太过”
傅敛洢心里哪里有和宣宗皇帝后宫中其他女人和平相处的心思,但她也知道,她若当真这么说了,府中的长辈一旦知道她心里实则是个这么不能容人的,怕是更不会支持她入宫选秀去了
傅敛洢犹豫了下,虽然心里梗得厉害,但还是匆匆收拾了起来了,恭恭敬敬的对着孙氏回道:“大舅母说的是,今日之事还是多亏了大舅母提点,我这便收拾了妆容衣发来,这便随大舅母与四妹妹一道去。”
孙氏她听话懂事,略一提点便能解其中意,不由满意地微微点了点头,挥挥帕子作别,口中道:“那舅母便先回去了,我与你四妹妹便在历下堂等着,你若弄的差不多了,便遣人来知会我们一声,我便叫人把马车备起来。”
傅敛洢恭恭敬敬地送了大夫人孙氏出得院子,转身回屋在梳妆台前坐下时,心底却是忍不住的烦躁了起来,一是既是厌烦燕平王非无事生非,又是幽怨宣宗皇帝不解风情,脑子里乱七八糟涌起了一堆事,倒是把今个儿上午遭的那回吓抛到了脑后去,唤了个丫鬟过来为自己净面梳妆,谁知那小丫鬟笨手笨脚的,扯得傅敛洢头皮生疼,再兼之听得宣宗皇帝新纳了个女人来,心中本就十分烦躁,忍不住便发作了一番,把心里的那通邪火就着这股气一劲儿全发泄出来了。
洛阳城的贵女们都知道,长宁侯府的三姑娘与佳蕙郡主不同,比之佳慧郡主言辞刻薄,动辄得咎,傅三姑娘的脾气要好上许多,她一般不生气,但一旦真生了气,那便必然要有人为此倒霉了。
傅敛洢一通发作下来,将她屋里贴身的大丫鬟全挨个数落了个遍,各个丫鬟人人自危,顺着屋外的长廊跪了一溜下来,最后导致的结果便是,等到傅敛洢最终收拾妥当,前去历下堂寻大夫人孙氏时,便一时为难,不知道自己该带着哪个丫鬟一道进宫了。
一时哪个哪个都愚笨不堪、不甚贴心,最后干脆随手点了个外间刚刚留头的小丫鬟来。
这厢傅敛洢收拾妥当,跟着舅母孙氏进了宫去,在慈宁宫里撞上前来向骆太后请安问候的钟意,心中便不由自主地紧绷了,被钟意的容色刺激得戒备倍涨,却殊不知,当时的钟意一见对面那群人,也是完完全全地怔住了。
钟意怎么也没有想到,间隔两世,时隔这么多年,她竟然会在后宫里,见到了上辈子陷害自己与人通奸的柳姨娘
毫不夸张的说,那一瞬间,钟意只觉有一股凉意从自己心头倏尔漫开,直冲向四肢百骇,连手指尖都霎时冰冷的可怕。
钟意勉强维持住面上的笑容,将将站在原地没动,长宁侯府一脉遭哲宗皇帝数年如一日的打压,府中女眷,除了两国大长公主之外,皆没有什么实打实的诰命头衔,是而当下见了钟意,长宁侯府大夫人孙氏愣了一愣,才有些不习惯般,带着身后的女儿与外甥女齐齐地向钟意福身行礼道:“臣妇臣女,见过钟贵人。”
出乎大夫人孙氏意料的是,这位入宫入的“名不正、言不顺”
的贵人娘娘,并没有如她所预料的那般,赶紧回以笑容扶了她们起来,反而更像是有些刻意一般,足足等着她们一行福身蹲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的叫了一声起。
大夫人孙氏不由皱了皱眉,心中对这位钟贵人的“短视浅薄”
有了一定的认知。
毕竟再怎么说,孙氏也是宣宗皇帝正儿八经的长辈,身后跟着的两位,更是宣宗皇帝的亲表妹。
这钟氏虽是入宫承宠,但就这么明摆着大肆咧咧地不与傅家人好脸色,也未免显得太过轻狂了些。
毕竟,就是在宣宗皇帝那里,以往待孙氏她们这些长辈也都是亲厚有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