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众朝臣之中,也有几位旁系宗王,皆是老可汗兄弟的后代,这?次跟随朝臣一起被扣,早是怨气填胸,听?到这?个消息,也都走上前来质问。
那宫人虽被揪着领口?,也还是尽力保持着冷静,向站在那几位宗王中的一位虬髯男人说道:“大汗的确是突然病逝,有萨满巫医作证,国师此刻也已到后殿去了,王后着小?人报完丧后,请铁桑王前去查验大汗遗体,并商议葬礼诸事。”
铁桑是老可汗兄长最小?的儿子,今年三十出头,在可汗庭一众宗王中,算是颇有些威望,听?说王后请他到后殿查看情况,马上收起了凶恶怒容,正了正衣冠,一脸庄重地朝那宫人说道:“好,带路!”
说完那宫人便回身引着他从后殿侧门出去了,其余人则仍旧被把手在这?里的可汗亲军拦了回去,只得还在殿中等待。
王宫后殿此刻已经挂上了丧幡,大殿正中也按照丧礼规制布置了一番,阿勒颜汗的遗体被安置正中,四周仪仗皆是老可汗当年用剩下的。
看来?阿勒颜的确病了一段日?子,所以宫中提前备了棺木,但也确实走得突然,所以仪仗却都?是旧的。
姬婴此刻身上披着件麻布斗篷,内里穿着一件素服,头上戴着一个银貂裘冬冠,正站在正殿门口?处,被几个女使前后搀扶着,唇色发白,面容凄惶。
铁桑跟着宫人走到正殿前,看到这?一幕,也不禁有些动容,进到殿内,又见阔都?萨满正领着几位萨满神徒,在大殿后方神台上祷诵请神。
那宫人引着他,走到安置阿勒颜汗棺椁的台前,请他瞻仰遗容,此刻棺椁还未加盖,周边摆着一圈彩色纸花,阿勒颜汗正躺在其中,身体四周被加厚的软垫包裹着。
铁桑伸头朝里细看了看,见阿勒颜平静地睡在里面,面容安详,看上去也没有中毒和受伤挣扎的迹象。
这?时,阔都?萨满被众神徒簇拥着,从神台上走了下来?,姬婴见状,也走上前,阔都?萨满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抚了几句。
姬婴点?点?头,走到中央来?,对才?从棺椁边看完走过来?的铁桑说道:“大汗昨夜梦中突发心悸,已由巫医们查看过了,也请王爷验看过后晓谕百官,准备择日?召开?托里台大会,并通知?各路汗王尽快赶到可汗庭来?,共同推举新可汗。”
铁桑眯起眼?睛看了她片刻,刚要开?口?,却见姬婴说完直接转身往后面去了,这?边殿中只留下了阔都?萨满等人,还有一个内庭宫官,负责向前殿传达旨意。
他只得向阔都?萨满问了几句昨夜情况以及葬礼安排,随后又跟着宫人回到了方才?的前殿之中。
已在这?里等候多时的众臣,见铁桑王回来?了,都?走上前来?询问情况,他如?实将后殿中的事说了,众人听?闻国师萨满大神正在后殿,又有一众宫医作证,先前那些质疑之论才?慢慢消了下去。
刚说了没几句话,忽有宫官前来?传旨:“扣在前殿的朝臣,与国相贪污案有往来?的,全部移至宫中囚室待审,其余人可以先出宫回家,令颉利发暂代国相职务,可汗葬礼及托里台大会的筹备则都?由铁桑王主jsg持。”
众人听?闻这?旨意,皆面色各异,前国相及其亲近党羽自然愤怒难当,却被一旁看守的可汗亲军当即控制住了。
与前国相没甚往来?的朝臣见终于可以离宫了,都?松了一口?气,而突然被升职的颉利发却眉头紧缩,似乎对这?个安排感到十分不安。
至于铁桑王,在宫官宣布由他主持葬礼和托里台大会时,面上有一闪而过的得意,随即他又马上低下头来?,仍旧换上一副哀痛模样。
待国相一党被押走,其余朝臣也都?离开?大殿,颉利发才?跟铁桑王一起,缓缓走在最后面,一面细问着后殿的事。
颉利发在朝中,不属于有根基家世的那一派,这?些年所提的政见时常遭到朝中众人反对,还是王后在听?政时经常赞同他的观点?,才?使他能坐稳这?个位置,只是他对王后的态度一向是敬而远之,并不十分了解她的想法,所以对今日?这?个安排不免有些恐慌。
铁桑王笑呵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升官做国相不是好事?何必这?样不安!”
颉利发仍旧皱着眉,摇了摇头没说话,这?两个人,一个昂首阔步,一个如?履薄冰,并肩走出了王宫。
按照柔然旧制,若可汗突然驾崩且没有明确指定继承人,可以由王后临时摄政,直到托里台大会选出新可汗。
第二日?,姬婴坐在后殿小?书房里,将前殿搬过来?的所有朝政文书,都?翻看了一遍。
北境近日?因主力军镇压叛乱大败,折损了朝中两员大将,如?今人马皆已被巫矢部落国所俘,剩余都?城军则皆为妫易所控。
其余各处兵马虽散布在各地汗国,但自从可汗庭开?始收兵权后,各汗国便没有了自行调兵的资格,都?要通过可汗庭下发兵符来?调,如?此可以避免周边联合作乱,但同时,也失去了快速联军勤王的能力。
另外还有一些财政文书,是各地的牧场冬季状况,除北面外,其余地方看上去,倒是并未受到镇压叛乱的影响。
她正看着,忽有宫人在门口?禀道:“帐殿将军妫易求见。”
姬婴放下手中文书:“好,请她进来?。”
再一抬头时,见妫易已走了进来?,面上还是一贯的肃穆,身上穿着都?城军统帅军装,更显得整个人魁伟轩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