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见她?来,都站起身,注视着她?走到主位上?坐了,听她?说道:“众卿请安坐。”
大家?才又纷纷坐了下来,姬婴明白,这些?宗王今日这样有礼,却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她?手中这一柄权杖,她?心?中不屑,表面不动声色地将权杖立在了一旁的金架中,又将国玺放在一旁,抬起头来。
她?环顾殿内众人,坐在最前面的是铁桑王,两侧是国师和国相,身后则是一片各路宗王,不少?人她?还是头一回见。
这间西殿并不大,因托里台大会通常时?间比较久,所以给每个人都备了一把?椅子,更显jsg得殿内有些?拥挤。
这形式也是延续了柔然旧日的传统,所有宗王围坐商讨推举新可汗,从?柔然帝国崛起之前,他们就是这样在部族中一处大帐内,拥挤在一起商讨的,到如今一直未改,以示不忘先祖部族之意?。
姬婴见那些?宗王,个个生得膀大腰圆,面宽多须,好在这是冬日里,若是夏日,这殿内气味不知要有多难闻。
但?她?还是轻轻用?帕子掩了掩鼻子,朝一旁连翘使了个眼色,连翘会意?,带人又抬了两座香炉进来,分别放在了东南角和西南角上?,空气中很快弥漫起一股淡淡馨香,掩盖住了那些?男人们散发出来的,令她?不适的气息。
这时?,坐在最前面的铁桑王清了清嗓子,随即说道:“今天?请各道宗王来托里台大会,尽快推举新可汗,以应对北疆局势,天?光有限,大家?也不可拘束了,论?品行才干也好,论?血脉远近也好,有什么就说什么吧。”
他说完下面一片沉默,片刻传出一个声音来,是个南道小汗王说的:“铁桑兄在可汗庭一众宗王里,论?资历论?血脉,都在前头,依我看做新可汗正合适。”
铁桑强忍得意?之色,皱眉说道:“叫了大家?远道过来,就是为个公允,也不是光从?可汗庭的宗王里面挑,不要一上?来就提我嘛。”
这时?,坐在离铁桑不远处的一个白胡子老?头摇了摇头,瓮声瓮气地说道:“如今帝国正处内忧外患,还是要个老?成持重的,才行啊。”
说完他推举了身旁一位西道汗王,看上?去年纪约有五旬上?下,是姬婴没见过的生面孔。
众人就新可汗到底是应该推举年轻力壮的,还是老?成持重的,议论?了半晌,姬婴一直默默坐在上?面听着,在一众宗王眼中,她?与那柄权杖和国玺一样,仅仅只是汗位的象征物而已,没人知道她?心?中在合计些?什么,也没人有这个兴趣。
她?的目光在众人身上?巡睃着,几位发言热烈的宗王,包括铁桑王在内,据她?所查,都曾在当年巫矢部落覆灭后,从?战俘营接走大量女?战俘,名义上?是带回去做马虜,但?实际上?那批战俘到了他们的封地后,基本上?全部被虐屠殆尽。
想到这里,她?抬眼望了望殿外,天?色似乎还早。
殿中角落的香炉,正有宫人往里添第三回香粉,馥郁之气变得更加醇厚了一些?。
坐在殿中的那些?宗王们,原本还在议论?人选,此刻却不知怎么的,开始痛骂起巫矢部落国占领柔然北地两处汗国的事上?来。
其中一位北道小汗王,因封地紧邻被占汗国,更是对此怒不可遏,话到激动处甚至站起了身:“巫矢部落国那一帮欠剐的娘们当年就该一个活口不留,何至于会有今天?!”
姬婴坐在上?面听到这话,眉间微蹙,轻咳了两声,铁桑王也见话题有些?扯远了,忙叫旁边人将那小汗王拉回到座位上?,厉声说道:“今天?邀众位到此,就是要尽快推举出新汗来,才好调集兵马,收回北地汗国,所以今日就要把?此事定下来,大家?不要耽搁时?间!”
“既然如此,那就由铁桑兄即位新汗,我没意?见!”
一早推举他的那个南道小汗王马上?接话说道,他一说完,角落里也有几个宗王跟着附和,“我也没意?见!”
“我也推举铁桑王!”
铁桑见此刻支持他的人越来越多,面上?的得意?之色已然有些?藏不住了,只是前面有几个年长?的老?汗王,一直迟迟没有说话,铁桑瞥见后,又有几分不满:“几位老?叔汗有什么顾虑,不妨说出来,大家?商讨。”
话音刚落,忽然听到殿外空中传来一声隼啸,一直坐在前面闭目养神的国师阔都萨满,听到这个声音,缓缓睁开了眼睛。
姬婴也听到了,她?马上?向阔都萨满望去,见她?虽然面色如常,但?眼神却顷刻间亮了起来。
终于来了,姬婴默默算了算点香的时?辰,此刻也正到了发挥药效的时?间,看来自己掐算得还挺精准,于是她?朝一旁的忍冬和当归二人使了个眼色,她?两个会意?,转身悄悄离开了大殿。
殿中坐着的那些?汗王也听到了这声音,却没大在意?,只是都催促着让那几位老?汗王说话,那位白胡子汗王迟疑少?顷,刚要开口,忽然听到王宫外传来一声巨响,随后又是一阵嘈杂之声,像是有什么军队攻入了可汗庭王宫。
只是这个念头在众人脑中,也就是一闪而过,柔然帝国近日虽遇到了些?困难,倒也还不至于被人攻入都城,但?外面的兵器碰撞和砍杀之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却让众人感觉到十分不妙。
几位坐在边上?的汗王,想起身到殿外瞧瞧,谁知刚一站起来,便觉浑身发软,又不由得瘫坐下来,登时?大惊失色,却发现自己已然说不出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