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安听闻圣令,神情稍僵,但终究只说将会转告王爷,便不耐挥手,示意宋烟烟离去。
退得门外,廊道上洒满夕阳温黄的光,宋烟烟稍稍抬头,觉了一瞬刺目,一阵眩晕。
耳际传入闷闷的几声话语:“若不是当年京墨亲言,此女技艺他日要为太子及王府所用,又何须多年养着、惯着她。
如今倒好,用途大不大尚未可知,麻烦事倒是一茬接一茬。”
“是啊,当年世子大费周折,特特去往京郊抢着的人,也不知到底有何金贵之处?”
那话音好似从遥遥远处传来,宋烟烟茫然顿了步。
傍晚凉风,卷起一片枯黄银杏叶,飘落于夜雨遗留的一汪水渍之上。
波纹反射粼粼之光,宋烟烟恍惚间忆起,那个绝望冬日里,祖屋焦黑废墟外的冰面之上,那枚反射日光的燕王府铜令。
虚浮脚步且停,她觉日光灼痛双眼。
不是早知,多年庇佑为有所求?
恩佑之始,到底为利、为义,又有何区别?
宋烟烟回至别院之时,赵元欢已于她房门口等候多时。
见宋烟烟面色惨白,神色恍惚,赵元欢忙上前将她搀扶入屋,令她倚靠于床头。
她在宋烟烟面前蹲下,双手握她,忧心道:“面色如此难看,莫不是病了?”
宋烟烟望着赵元欢关切目光,摇了摇头,而后倚于床头,稍眯了下眼,望能缓去额间难忍的胀痛。
“我都听江姨说了。
若不是我二哥今日见你面色有异,着人通知我来探你,你便打算一直瞒着我?生这般大事,为何不同我说?我……我和我哥哥们,我爹爹娘亲,都能为你一同想想办法的!”
宋烟烟未有应答,只与赵元欢交握的手紧了紧,以作回应。
“原是我不好,怕你为我二哥之事为难,不敢来见你,才……才会……”
赵元欢仍自愧疚着,宋烟烟终张了双眸,身子前倾,将额头抵于赵元欢肩。
“元欢曾同我说,不必将自己困于王府,亦能还报恩情,我如今方懂了。”
赵元欢心疼地抚着宋烟烟背,轻嗔道:“我还说,这世上好男儿何其多,烟烟定能找到与自己心意相投之人。
你可懂了?”
宋烟烟将额往赵元欢脖颈处蹭了蹭,终于稍觉了丝困意,迷蒙之中喃了句:“往后慢慢会懂的。”
将已困顿至极的宋烟烟扶躺于床,为她掖了被,赵元欢于床畔低声问道:“如今可愿搬去我家那头住?”
见宋烟烟闭目蹙眉未语,赵元欢又问:“那于我家附近,寻一小宅,倚傍而居如何?”
赵元欢私心里想着,若是他日宋烟烟果真嫁于她二哥,江姨于旁小宅居住,既自在又便于照顾,岂不两全。
可宋烟烟未再回话,不知是睡着了,还是默许了。
总归赵元欢认为,她是默许了。
这一觉,宋烟烟睡得极沉,无梦无噩,平静安然。
至江柚凝晨起来唤时,双眸已是一片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