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李见素接到赐婚圣旨的那一刻,她以为自己会嫁去岭南,然很快她便从太子口中得知,原来不久前圣上便已下了调令,李湛即将回京任职。
李见素不懂朝政,只知折冲都尉一职为武官,手中握有兵马,且还在关中道,想来是因为圣上看重李湛,才会给他此等职位。
那时她以为他的光芒已经得到了圣上的认可,以为他已经逐渐迈进了年少时期的愿景。
她为他高兴的时候,还会时常想起两人曾说过的话。
“等我日后当了将军,就请你做我的军医,若我受伤,你来给我医治,若我战死……”
“不要说这样的话。”
她抬手捂住了他的嘴,少年愣愣地看着她,等她收回手,他便挠头傻笑。
然此时此刻,他却告诉她,他没有得到圣上的认可,他不能再朝自己的梦想迈进,他与她年少时说过的那些话,永远也无法实现。
“不。”
李见素没有意识到,自己开口时竟带了哭腔,“不会的,你知道我阿翁最擅接骨愈筋,我得他亲传,可以帮你医治……”
“凭你?”
李湛冷笑道,“长达六年的手筋断裂,手骨错位而长,便是华佗在世,也无能为力。”
李见素唇瓣颤动,迟迟未曾再出声。
因为她知道李湛没有说错,骨位相错,兴许还能医治,但那筋脉……
李见素眸中禽泪,深深吸气,尽力让自己维持平静,“我们可以先将骨位矫正,至于筋脉……”
“不必。”
李湛冷冷打断了她的话,“我与你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医治,而是想要告诉你……”
他话音忽然顿住,提步朝她走来,待站到了她的面前,才用那冷嘲热讽的语气继续道:“你选错人了,我这般废物之身,如何配得上尊贵的唐阳公主?”
李见素没有看他,而是还在盯着那只手,低低问他,“你……你怨我?”
他是该怨她,如果当初不是因为救她,他不会生生用手挡住那把利刃。
“怨?”
李湛倏然抬手,与昨晚一样,他再次捏住了她的下巴,迫她抬眼与他直视,可这一次,传入鼻腔的不是酒气,而是来自他掌心的血腥味,“六年前我酒后练剑,误伤了自己的手,与你何干?”
他眸光中不再是沉冷,而是锐利的警告,就好似此刻只要李见素开口说出不同的话,他便会让她死在这屋中。
“你……”
她刚一开口,下巴便被捏得生疼,她立即噤声,没有继续说下去。
李湛眸光凌厉,一字一句道:“我方才所说,你可记住了?”
如果不是李湛此刻的这番话,李见素也许某一日会与他说起那晚的事,可事到如今,她如何听不明白。
原来李湛也知道那晚她认出了他,可为保茂王府安危,他不得不寻了这样一个借口,而当年的真相,不该再被提起,而是应该沉入湖底,永生都不得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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