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云庵大门外。
莲真在声嘶力竭的大喊大叫后,急怒攻心晕过去了,一直到快半夜了,她才悠悠转醒,人也渐渐的清明了起来。
她从地上爬起来,靠在庵墙上,慈云庵冬天的夜晚真冷啊,以前怎么没觉呢,她蜷缩起来,还是不行,这种冷就像是从骨子里出来的一样,透心的凉。
她突然就想起了那年,她即将被浸猪笼的时候,那时候也是这样冷的痛彻心扉,那时候,她有些恍惚,是师父救了她,那时候她看师父,就像看见神仙一样,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对师父不满了呢。
是从师父把言哥儿送走的时候吧,那时候她只是怨,怨师父容不下这个孩子,一个小小的婴孩,为什么不能留在庵里。
最恨师父的时候,应该是师父圆寂前,把住持位置交给了观真那个贱人,而且竟然早早的在官府就备了案的。
她不甘心啊,她为庵里辛苦操劳,不就是为了那个位置吗?
她恨啊,恨师父的绝情,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恨的心都疼了,终于在师父圆寂后的第七天,传说死人回魂的晚上,她偷偷的把早就准备好的桃木桩子钉在了她的骨灰坛旁边,师父这样对她,那就不要走了,困在这里不用轮回,看自己对她多好。
莲真觉得自己已经快冻死了,一阵阵的睡意袭来,她用尽力气摇摇头,她不能睡,如果睡过去,就醒不过来了,就见不到她的言哥儿,还有表哥。
对,她还有他们,他们是一家人,她要去找他们,她要还俗,她要做一个贤妻良母,她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莲真用尽力气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往山下走去,一家人团聚的信念支撑着她,倒也不惧这一路上断断续续的,传来的野兽的吼叫。
由于被赶出来的时候身无分文,莲真靠着身上看着料子不错的僧袍,一路上化缘,终于在一天中午,赶到了她出生的县城。
她突然近乡情怯,没那么自信了,表哥和她的言哥儿,真的能接受被庵堂除名的自己吗?
莲真谎称赶路疲惫,歇脚在一户好心的农家,她白天不敢进城,怕有认得的人认出她来。
以前敢是因为换了衣裳,戴了闱帽,现在她只有这一身僧袍,面无遮挡,还是等晚上好了。
一直等到天色快暗下来,城门快关上的时候,她才跟那户人家告辞,急匆匆的进了城,等走到言哥儿住的院子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里面的人已经入睡了,院子里黑灯瞎火的,没有一点动静。
莲真轻轻的叩响了门环,那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清晰。
“谁?”
是那个叫小红的小丫头的声音。
莲真没有说话,继续叩了几下。
“哪个敲门也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