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台听了这许久,何不近前而来,与我这琴赏析评略一番?”
身后响起草枝的沙沙声响,只听一人笑道:“小公子琴音尚涩,想必初学。”
嗯,没说我这琴音不堪入耳,还是留了面子的。
那人顿顿,又笑道:“假以时日,必定不凡。”
这就是赤果果的恭维和胡说八道了。
我忍不住笑笑,并不回头,只目及远处,那片云雪初霁后,山峦起伏跌宕间,慢慢生出层层染染的可人嫩绿。
“不敢,多赖师父细心教诲。”
对方上前了一步,语气中有些不易察觉的停顿与深意,“师出名士,小公子只要心诚向学,将来一身成就,又怎会落于人后?”
我微微挑了一挑眉,举起了自己这双指腹上带着淤青与划痕,已经肿成萝卜的……爪子。
谁能怀疑我不心诚?
哪怕生于娇生惯养中,咱也是有坚强和毅力这种良好品性的!
“即要学,自然要学最好。”
我语气微停,笑了一声,抬起爪子狠狠的挠上了琴弦,铮铮之音立刻倾出。
若是顾宁看见我如此糟蹋了他的宝贝琴,想必定是会蹙了眉抿了唇,一副责问之意了吧。
忍不住再次笑出了声。
身后那人沉默了一段时间,吐出口气,再说话时,便是笑意冉冉的,好似自觉掌握了什么。
“鸿鹄飞鱼之志,自需朗空阔海,小公子蛰伏蓄力,静候冲天之时……”
微顿,笑道:“在下叹服。”
所以说了啊,有些人的特性,就是你给他们点颜色,就总是蹬鼻子上脸的自以为是。
本以为脱了办公室的勾心斗角就能过那混吃等死的堕落日子,没成想这回竟还是让我撞上了。
玩阴谋诡计古人也并不比现代人差到哪去。
可能还更甚一筹。
当大防,大防。
我眨了眨眼,挥手一指前方,悠然笑道:“你看这青山绿水如何?”
趁着对方思考时还未能来得及答话,我又笑了一笑。
“这一山一树,一崖一水,静轩小室,花香草润,若能常伴,李榕此生死而无憾。”
我“嚯”
的一下站起了身,回头向后看去。
只见那人一身锦衣缎布,剑眉星目,长身玉立,真个好一派英武朗然。
不理会他看着我微微愕然的样子,我一手抱琴,一手勾上古琴中音之区,发力猛挑。
琴音瞬间响彻而起,明亮铿锵,犹如敲击玉磬,绕耳环空。
大笑而诵。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随即又哈哈大笑,也不顾对方变化成了如何难看的脸色,甩了长袖,长笑不断,潇洒的执琴远走。
以前总听人说,装十三的后果必定是要遭了那擎天巨雷,惨状能直让观者摇头叹息。
可我现下哪里还有那无聊的心情去自我嗤笑,顾及手上的割伤?
一脱离了身后那人的视线,我几乎是瞬间抬起脚就快速飞奔了回去。
脚底的泥土仍旧泛着冬末的寒气,顺着侵上来,冰冷刺骨,入心。
以前不去特意的想,不代表我意识不到,察觉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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