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预骑在骡子上,脸黑的好似锅底。
他现在很生气,非常生气,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江蒙嫌弃他,可这又怎么了?他也嫌弃江蒙。
世上断没有只许他嫌弃别人,不许别人嫌弃他的道理。
气江蒙说他的那些话?姓韩的弹劾他时把他骂的猪狗不如,他一笑而过。
什么时候他裴预心胸狭窄到连这点话都听不得了?
不至于,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有什么可生气的呢?
他的目光落到前方的江蒙身上,已是黄昏,金紫色的暮云前她背影如剪,走路的姿态轻盈而挺拔。
火气蹭的一下又冒出来。
叶十九,一个来路不明、举止轻浮的小子,她跟人家称姐道弟。
无极教那帮疯疯癫癫的教众,她跟人家打成一团。
怎么到他裴预这里,不说交情匪浅,那也是实打实共患难、同生死过,她却连同路都不愿意?
他就这么差劲吗?
就这般让她厌烦吗?
“前面有铃声。”
江蒙道,“可能有寺庙。”
“很好。”
裴预立刻硬邦邦地说,“我就在这里落脚,你愿意去哪儿就去哪儿,我们分道扬镳,再也不见。”
说着就要下骡子。
“你一个人?”
江蒙有些迟疑,“太子,这尼庵、僧院,看着清净,可保不齐里头就藏着腌臜事,好人家等闲是去不得的。
若真有事,两个人互相还有个照应,一个人恐怕应付不来。”
裴预冷哼:“我的死活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还在乎我怎样吗?”
“在乎啊。”
江蒙认真道,“我总不能让你死了。”
“……”
裴预噎了一下,有时他真羡慕江蒙,任尔夹枪带棒,她自无知无觉,这种不动如山的风度他需要修养,她却与生俱来。
也不知怎的,听了她这句话,他的火气一下子消散了。
裴预叹了口气。
他真是搞不懂自己,怎会如此幼稚,跟她闹什么脾气?明明她什么错也没有,不过就是心直口快。
“天色已晚,再赶路确也不便。”
他语气恢复如常,“在此歇一晚,明日再出吧。”
从官道岔开去,顺着小径,荒郊偏僻处,果然有一座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