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中旬的南城虽趋于立春的日子,但总归这几天还是冷得人冻手。
相较于阳光倾洒的昨日,今天已是雨雾茫茫。
雨细而密,被风卷在半空,又打着旋儿地再往下。
桥生盖着单一的被子侧身靠墙蜷缩在床上,盯着那独独为花盆掀开的窗帘一角,有些恍惚。
许是风又变急了,树枝在飘摇中击打着窗户玻璃,出混乱的声响。
意识回笼间,胃部的恶心感也变得愈强烈。
缓慢从床上坐起,脑袋一阵晕痛。
被子里那一点微薄的热气,仿佛也随着他的动作,不消一会儿,便殆尽。
但冷意有时候比温暖更让他清醒。
套上老吴从南城临江区批市场淘来的德绒灰色睡衣,可架不住桥生太瘦,空荡荡,保暖效果也就说不上好不好了。
光脚塞进棉拖鞋里,桥生近乎机械般地走向洗浴室。
洗手池的镜子被拆掉了,打开水龙头的热水开关,水流缓缓浸湿手指,即使头顶上方的灯有些许暗,也还是能清楚地看到那双显得脆弱的冷白手上,布满了大小不一的错落伤痕。
右手食指甚至还生出了冻疮,已经红肿起来。
桥生蜷了蜷指尖,像是在适应水的温度,随即取下挂钩上的毛巾将其打湿。
今天洗漱的时间,没有用太久。
回到客厅,茶几上摆放着几块小面包,剩下是打开的药盒,昨晚难受得厉害,吃了药,也没有精力再去收拾。
桥生拿起其中一块面包,撕开塑料口,淡淡的奶香味,不浓郁,却依旧引得桥生胃里一阵翻涌,面包不慎掉落,桥生对着垃圾桶干呕起来,逼出了不少生理性眼泪。
缓和了一小会儿,将地上的面包捡起来装进茶几上的小透明袋里。
心里想着今天得出门复诊拿药,不知道下雨天那只调皮的流浪猫球球在不在老吴给它搭建的小屋子里。
比起曾经那段破碎沉郁的黑暗日子,近半年来,桥生的状态有所好转。
前几天拒绝了老吴的陪同,决定今天自己出门。
其实更重要的原因,是清醒时刻,他内心那仅有的妄念与私欲。
今辞的公益画展今日在南城艺术馆a区开,并未自虐般地去细数有多少个没有相见的年岁。
有那盆花、有那从火中被拯救下来的画册以及从手机上窥探到的对方近况,已经让他内心很满足很满足了。
再多的,不能去想,也不敢去想。
出门前,桥生强迫自己喝掉一碗白粥。
找出衣柜里为数不多的体面冬衣,这个体面体现在:整洁、干净。
随即戴上黑色棒球帽,用口罩遮住大半部分脸,拿着雨伞推门走向外面的雨幕中。
南城岑西医院离居住的地方不远,走路过去只需要十五分钟。
快要到医院的时候,雨已经渐渐停歇,医院对面商铺的大爷正咳着痰,往台阶下倒着凉掉的茶水。
此时,桥生捏着伞柄的手已经被寒风吹得很僵,雨后的湿冷带着刺刺的细微痛感折断在身体里。
在踏进医院前,他习惯性掐了掐自己手心。
即使是这样的天气,医院来往的人还是很多,压下内心本能般腾起的不安与慌乱,桥生微低着头往精神科室走。
因为已经定期提前预约好,周州作为其主治医师在他敲门进来时,温和地朝他一笑。
这一晃时间,就是两个小时后了。
将医生新开的药装进医用药袋里,桥生没有再去想方才周州与他讲的话,叫了一辆出租车前往位于临江区的南城艺术馆。
车驶出地下通道时,恰巧光影破开云层,裹挟着暖意轻落。
桥生抬了抬眼,露出被帽檐遮挡的苍白皮肤,却不免莹着一层薄薄的光,恍然间像是染上了淡淡的粉。
司机从后视镜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有些怔愣,随即咳嗽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驱车平稳地驶向目的地。
“姐妹,你说今辞这么帅,又是着名建筑师又会画画,简直神仙中的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