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易暄计划独自留在战场,我想要去握住他的手、想要告诉他别怕,可是我们面对的不是别人——不是韩晓昀,不是无关紧要的同事、路人,站在我们面前的是生我们养我们的爸妈。
我没有想象过这一天的到来,这一刻只想一股脑钻进地缝中。
我既答不上话,又迈不开腿,只是呆愣着站在我哥身后。
“易暄,这是真的吗?”
妈妈终于开口了,她不理解,可能觉得是自己看错,也许有隐情、也许有理由,她不知所措地望着我们,像在等待我们否认。
漫长的沉默,时间被拉扯得失真,我想沉默是一种答案。
池易暄无法将视线从她身上挪开,他们的目光在半空中无声地交汇,妈妈很快就读懂了,她吸了一下鼻子,流下两行清泪。
我哥的脚踝颤了颤,勉强维持才能够站稳,他始终紧绷着身体。
哥,只要你现在回身,我们就逃跑。
可是他却抬腿向前走去,缓步走到了他们面前。
他屈起了膝盖,左边膝盖先贴到了地板上,然后是另一只,他跪了下来,腰弓了下去,几乎将身体对折。
“是我。”
他的手掌贴着地面,脸埋得很低,声音像从地底下传出来。
“是我想要和小意在一起。”
我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池易暄抬起脸,迎上他们的目光:
“是我。”
他的背重又压低,磕了一下头。
“是我。”
额头与地面相撞,好响亮的一声,不完整的音节从他的牙缝间艰难地挤出来。
“是我。”
他重复着,额头撞在地板上。
“是我。”
池岩脸色惨白,妈妈捂住了嘴,我感到胸闷喘不上气,眼前转起了星星。
池易暄说:“是我的错。”
沉闷的“咚”
、“咚”
声在耳边回响,像有人拿拳叩击地面。
他想不出来解法,所以只能请求原谅。
“啪——”
极其响亮的一声,池岩手里的鸡毛掸子落在我哥背上,当即断成了两半,我忘记了呼吸,看着那半截敲断的棍子旋转着飞了出去,池易暄却像感受不到疼痛一样,握拳的手依然压在地面上,再度磕了一个响头。
“对不起。”
这一声将妈妈彻底惊醒了,她哭着锤池岩:“你做什么呀!
你做什么呀!”
我冲过去,将我哥从地面上拽起来,他没有挣扎,双脚发软不由自主地往我身上靠,他好像根本就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