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舅道:“我大?半夜来了一趟,眼皮子一直跳,总觉得有事要发?生,她那个时候睡正香……”
二舅瞥了三个人一眼,“她每天早晨五点多就醒,喊我给她换尿不湿……我寻思,这都六点多了,怎么还没动静,一摸,身子都是凉的……我心想完了,赶紧扶起来穿孝衣……”
“手忙脚乱的,我鞋都没来得及穿……”
二舅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摇摇头,给自己?点了一根香烟,“左右就是这么个情况,不是没通知你?们见?最后一面,是太突然了,根本来不及……就连大?哥,也没跟咱娘说上话……”
大?舅说:“……都别遗憾了,见?不见?最后一面的,左右老太太在睡梦中咽气的,没痛苦没遭罪,这就是好事……她如果难受挣扎,二弟肯定会被?吵醒了……”
二舅这个时候摇摇头,“没动静,就是睡着睡着走的……”
随后又点点头,还算满意?,“今年,是八十五了吧?”
母亲刘若眉纠正,“八十六,比咱爸小四?岁,咱爸去的时候,八十三,一眨眼都七年了……”
温黎神情恍惚,坐在里?面的草珊子旁,看着脚下白色瓷砖,默不作声。
身旁表姐这个时候拉了拉她,“我去做点吃的,你?跟我一块去吧。”
温黎身份是外?甥女,依着村里?的习俗,守灵这种?事儿,轮不着她,便点头,“好。”
温黎站起来,才发?觉腿麻了,一瘸一拐随表姐出?去。
如今姥姥故去,刘若眉和小姨刘如眉真真成了,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依靠仰仗的人,白天在灵堂里?哭得死去活来,滴水未进。
这会儿冷静下来,是得吃点东西才好。
温黎帮表姐打下手,从冰箱里?搜刮了速冻水饺,煮了几碗送过去,他?们兄妹四?人,才一人勉强吃了一小碗。
刘若眉放下碗筷,这会儿才顾上温黎,就拉了她到一边,因为哭太久,嗓音嘶哑不堪,“等会儿你?跟着表姐,去你?大?舅家里?住,不要在这耗着了,用不着你?们……”
想到什么又问:“你?爸呢?”
温黎递了纸巾过去,眼眶红肿着,交代:“我爸先回去了,明天一早,跟家里?那边的亲戚一块儿过来吊唁。”
刘若眉点点头,就又跪回去,含着泪烧纸钱。
这夜温黎怎么可?能?睡得着,翻来覆去到后半夜。
如今农村条件好了,大?舅家里?是三层小楼房,把温黎安排在三楼的客卧。
床榻正对面,就是一扇半面墙的玻璃窗。
依稀记得,小时候院子外?面有两颗大?梧桐树,到了这个季节,枝叶繁茂,遮挡大?半个院子。
温黎小时候住他?家,晚上睡不着,就爱一边害怕地握紧被?子,一边透过老式窗子,往外?面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