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孙孔姿清自幼得他教导,天资聪慧,今年才十四岁便颇有才名,在场不少人都曾见过他的字,因此周县令才把那首诗与众人一瞧,便都认出来。
夸赞声不绝于耳,正在吃茶的孔老大人也带着孙儿还礼,连道谬赞。
虽是谦虚,到底心中也有些得意。
人老了,能看着子孙后代渐渐成长,比什么都强。
孔姿清首次参与竞诗,此时赞誉之声充斥双耳,却也未曾得意忘形,依旧坐得端端正正,煞是沉稳。
今日,我应当能夺魁罢,如此也不辜负祖父一番教导。
“咦?”
正说笑间,县学的一位教授却擎着一张纸对同桌熟人低语,“这个倒有些野趣。”
可巧周县令看到那边情景,“可是又有佳作?”
孔氏祖孙循声望去。
那教授便亲自捧了过去,稍显迟疑道:“看字迹,笔力尚浅,年纪似是不大,不过一笔官文倒还干净利落,初见风骨。”
周县令也来了兴致,接过读了一回,忽而笑了,“有意思。”
又递给众人,“你们也看看。”
是一首七言律诗,用词质朴,以“比”
“兴”
手法写东南西北春夏秋冬,稚气可爱。
内容很简单,就是一阵风扶摇直上,看到了春日的桃花野鹤,尝了夏日的菱角白鱼,看了秋日的红枫残荷,赏了冬日的白雪荒山,最后停在雪夜暖烘烘的屋子里,消散在热乎乎的泥炉前,多壮丽呀,多宁静呀,多富足呀!
一群人才看了无数强力堆砌的辞藻和空洞的高谈阔论,正头晕目眩之际,忽然跳出来这么一篇近乎直白的可爱的小东西,突然就清爽起来。
高主簿顺势奉承道:“可见大人到任以来兢兢业业,百姓安居乐业,感恩非常,才能有此诗篇。”
试问如果一地百姓连温饱尚且不足,又怎么能有余力欣赏美景?
就比如眼前的皑皑白雪,对达官显贵而言,不过是游戏娱乐,但在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孤苦百姓眼中,却是残忍和死亡的代表。
所以这首诗看似简单可爱,但字里行间都是太平祥和。
周县令也是这样想的。
其实还有一点,就是“鲜菱”
“白鱼”
,在场不少人其实也都知道,这两样是长江一带的特产,而周县令正是那里的人。
其他“作业”
中也不乏类似的手段,但大多阿谀奉承太过,矫揉造作手法拙劣,令人望之生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