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了小半个时辰,恳请少爷责罚。”
见那冰肌玉骨的男子翩然前来,笙歌原本微垂的头再度不着痕迹的俯低一下,轻声道。
薄佻白淡淡瞥他一眼,目光掠过其素来洁净的衣衫下摆那斑驳的雨迹时,顿了一顿:“下不为例。”
“是,少爷。”
青年弯唇一笑,瞬间活色生香。
是故才会有世人那般神话的传闻,说隅庭美人虽盛,但历年来最美的一个隅枕雪却敌不过身为男子的薄佻白,虽说性别有异,但若实打实的论起来,唯恐薄佻白贴身的一个近侍都能称得上一等一的美人……
此际众人目光都落定在那主仆二人身上,只见夜笙歌微侧身让开道,薄佻白上前一步,门槛处四个青衣女婢屈身一福,款款奉上一尊鎏金红布盖着的托盘。
那托盘做的极为精致典雅,红漆木鸢尾花,托手处别具匠心的雕刻成缠着腊梅虬干的紫雀,取义喜上眉梢。
“贤侄,这是……”
云贺之微露喜色,颇有些期待与讶异,毕竟这世间能叫薄家大少上心的人事屈指可数。
只见那沉静如水的男子,此际终于漾开一抹淡淡的笑意,抬手轻轻掀开罩在托盘上的金丝绒布,清凉如雨的嗓音丝丝入扣:“此物正是小侄的贺礼……”
——屏住呼吸。
眼看卷轴缓缓展开,露出的玉丝金线闪烁着令人悸动的光芒,整整一千个模样精致的童子,形态各异跃然纸上。
那米粒般大小的手指被描摹的栩栩如生,姿态娇憨非凡,身着金彩衣手捧蟠桃,金鳞呈现倾洒的姿态在卷面上闪闪发光,一望之下,竟几乎要灼瞎人的双目。
“这是……”
满堂哑然中,云贺之微微颤抖道。
只见薄佻白立在那画卷旁却比那画上人物还要精致七分,微微一笑风华绝代,轻声道:“此物便是,千童贺寿图。”
鎏金衣裳,人肤用的是揉碎的上等阖田玉石粉,掺杂了少许骨瓷,使之涂抹卷上显得更为柔润珠光,乍一看那真像是活生生的人皮披覆而来,却无丝毫血腥恐怖之感,
反而将千位童子灵动鲜活的姿态描绘的更为生动。
那墨彩亦不是寻常物,一定要是极品香墨,不嗅而香,却香而不腻。
淡泊细廖的笔锋走势精妙,洒然间可见童子衣裳上的纤细如发的金缕,逼真清晰,精致绝伦。
在场之人不由倒吸一口气:不愧是名满天下的第一公子,如此登峰造极的画技,试问人间还有几人能与之匹敌?
云贺之捧着画卷下轴的手禁不住有些颤抖:名品,果然是名品,且不说他向来爱画成痴,单论及本身的价值便已经无法估量,更何况那千位童子面上以极品黑珍珠研磨而成的瞳仁……
堂内沉默许久,终听得他一声叹喟:“浮生得如此物,当再无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