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稚几步走近,抬手打开书桌上那只皮箱。
里面果真是钱,满满当当的美钞。
梁稚冷笑:“陈振华那种人你也敢用,也不嫌他的钱拿了脏手。”
楼问津丝毫不恼:“阿九,这不是求人的态度。”
“你不配这样叫我。”
楼问津顿一顿,“那么梁小姐有何指教。”
他换了称呼,“梁小姐”
三字喊出戏谑意味,更叫人火大。
梁稚冷静三分,深吸一口气,提醒自己,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楼问津,我爸现在人是不是还在警署关着?”
她将语气放软两分。
“这么多天了,梁小姐还没打听到令尊的下落?”
这话与嘲笑无异,很是刺耳,梁稚再度深呼吸,“警署的门路,拿钱走不通。
我想,他们是听你的意思行事。
求你放我爸一条生路……”
她顿了顿,才将后半句话说出口,“看在你我毕竟认识这么多年的份上。”
梁九小姐的派头,求人的话都说得这样硬硬邦邦。
楼问津仿佛觉得好笑:“你说我不配叫你阿九,却来跟我攀交情?”
“……条件你可以随便提。”
楼问津抬眼:“你先说说你的条件。”
梁稚手指尖偷偷掐住掌心,从牙缝挤出三个字:“……我自己。”
楼问津镜片后目光波澜不兴,只打量她,许久不言声。
这目光叫梁稚想到从前,楼问津刚来梁家那时候,不过十九岁,轮廓尚有几分清稚,目光却格外冷静幽深,仿佛天生是个置身事外、高处俯瞰的审视者。
现在这审视目光落到了她身上,她才知道竟有这样屈辱,只能靠着誓要将父亲救出来的一点心气硬撑。
许久,楼问津终于轻笑一声,说道:“梁小姐似乎有些自视甚高。”
楼问津这人寻常总显得有些冷淡,从前他陪父亲宴客,席上纵有达官贵爵,他也毫不热切,只做礼数之内的周到。
此时这一声轻笑,冷淡之外,更多了几分嘲讽。
梁稚脑中轰然,本就轻薄的面皮,一时红得滴血。
实在捱不住了,拂袖便走。
楼问津叫她:“等等。”
梁稚脚步不停。
身后男人声调冷静:“这一点折辱都受不起,又何必来同我讨价还价。
我以为你已有觉悟,原来你在赌我是君子,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我不是。
梁小姐,这笔生意谈与不谈,你自己做主。
但有话在先,我从不给人第二次机会。”
梁稚咬紧嘴唇,深作呼吸,终于顿步转身:“我条件已经摆出来了。”
“你先说一说,我能拿你做些什么?”
他看了看桌上那只装满美钞的手提箱,仿佛是说她这样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甚至不如金银钱财来得实用。
梁稚脸色煞白。
来向害得自己家破人散的仇人求情,已是折堕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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