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取了水囊洗漱一番,我拖些细柴回来,他们生起火,剥了兔子皮架在上面烤。
那兔子本躲在地洞里,一早去溪边喝水被我逮到,胖鼓鼓的身子想来就很肥美。
皇帝和大皇子各吃一半,言笑晏晏,却叫我想起他们从前在寝殿同食同眠的旧事。
吃完兔子,皇帝道:“朕去寻些硬枝替你做拐杖,今日干脆休息一天罢。”
大皇子道:“我闲得发慌,吃饱了却不能走动,不如皇上想件事来叫我做?”
皇帝略一沉吟,笑道:“你可记得出征前曾与朕下棋,棋局未完,朕原想等你回宫,如今既然得闲,不如画个棋盘,复原棋局。”
大皇子道:“以地为幕,以枝代笔,画圆圈作白子,涂实心为黑子,这些都不难。
只是数月前的局,我可记不清了。”
皇帝起身笑道:“阿沼总是骗人,朕才不信。”
皇帝径自离开,大皇子抚额无奈一笑,在地上摸了块石头画起来。
他行动受限,棋盘划得并不大,方方正正,经纬错落,神色颇为耐心。
皇帝说得不错,那一局棋他果然记得,我虽全然不懂,但在宫中常见皇帝空摆棋局,竟也能认出来。
皇帝不知从何处找来几根硬树枝,拿剑削去分叉,弄得一般长短,挑了其中三根欲编成一股。
这事他做不大来,不是将枝条折断,便是在自己手上刮出血痕,忙弄半日,总算扎起一根拐杖,递与大皇子,“阿沼,来试一试。”
他走近扶起大皇子,先搀着他走了几步,再慢慢撤力放开,看着他一步步向前走去。
大皇子有了拐杖,果然比早上轻松许多,不由回头笑道:“还走不了多少,还后要每日试着多走一些。
这东西很好使,多谢皇上。”
皇帝笑着看他走回来,拉他相对而坐,“朕万一不做皇帝还可以当手艺人嘛。”
大皇子莞尔,“的确颇有匠才之气。”
皇帝大笑,指了地上棋局道:“好了,该阿沼陪朕下棋了。”
难得白天不赶路,我趴在一边小憩稍许。
梦里回到过往,寝殿廊下,八角宫灯,素色帘幔,阉奴每日送两顿鲜牛肉。
我舔干净爪子,跨过门槛,皇帝和大皇子坐在书桌边,皇帝自后拥住大皇子,握了他的手,同执一支笔,画下一纸山水。
大皇子轻轻地笑,那样快活的神情,扭头去瞅皇帝。
皇帝眸中满是深情,下巴抵住他的额头,说出甜蜜私语。
我抬起前掌揉着脸,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心中隐隐有个念头,还是那样的日子更好,难道我竟也过腻了苦日子,嫌贫爱富起来?衣食无忧,一呼百应,不像现在伤残病死。
我一惊,谁要死了!
骤然睁开双目跳起身子,皇帝和大皇子一齐转头看我。
心还在乱跳,但终于渐渐啤酢趼来。
大皇子已能走路,皇帝也安好无恙,虽然在荒山野岭艰难前行,眸中喜悦面上微笑却都没有变。
我寻到安慰,走上前去凑到大皇子身边,拿脑袋蹭他身体。
他啊呀一声,抬首去看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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