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烟沮丧地靠回了床上,眼前忽然浮现出去年家里中秋夜宴的场景。
当时,人群簇拥的中央,大哥龙碧飞一身云锦长衫,形容儒雅,俨然已是一位俊俏少年郎。
他双眸沉星,唇红齿白,最打眼的是一头黑曜石光亮的长发,虽然还未束冠,但彰显着五阶制香师的雪白发带垂于两肩,一派龙章凤姿,叫人艳羡不已。
盛烟又想起母亲临终对自己说的话::烟儿,我只求你能安稳长大,切忌要学会忍耐,不要得罪任何人,做不做制香师不要紧,顺其自然就好。
然而,身在龙家,如果不做制香师,自己岂不是一辈子都要被人瞧不起?最次,也该做个三阶的制香师吧。
书上写道,天翔朝的制香师和官员一样有品阶,一共有九阶,从低到高,依次由黑、黄、绿、紫、白、赭、兰、褐、赤九种颜色的特殊发带作为标识。
书上还道,制香本领需要循序渐进才能练就,长年累月积攒经验是很重要的,如果不是天赋异禀,成为制香师是毫无捷径可走的。
而且,他既没有二姨娘那样出生制香家族的亲娘,也没有三哥和大哥天生对香味的敏锐触觉,怎么看,自己都是前路漫漫。
尽管如此,盛烟也没有放弃这个梦想,他还是要想法子,让父亲允许自己上家学才行。
因为只有上了家学,有了文化与识香的基础,才有可能接触到各类香料,到那时,再多多努力,三年五载,总能考上第一阶的制香师吧?
打定主意,盛烟稍安了心,又回头小睡了片刻,等着被小夕叫醒。
等二姨娘回来后,他告退回到眠香楼,捋起袖子,便将床底的一个檀木大箱子拖了出来。
不用看他也道,这里面都是上乘的大块儿沉香。
是身为四姨娘的母亲,当年嫁入龙府时最贵重的陪嫁,据说也是外公家最宝贝的东西。
为了女儿嫁入侯门不至于被主母太过看低,外公百般思量,才肯给出来的。
由于还未加工、合香,这些沉香也还仅仅只是沉香,算不得最上等珍贵的香料。
但近年来沉香树脱产,龙家制香每年要消耗上千根的沉香木,这等上品沉香,是相当不易得的。
如果二姨娘有了这箱沉香,以她的制香秘方,或许能在今年的世家香会上拔得头筹。
盛烟静下心来思量,自己要在这个家里生活下去,就不能不找个依靠。
他从出生到现在,也就与二姨娘见面次数多一些,要他打其他姨娘或正房的主意,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然而,二姨娘未必就会领了自己这个情,之前她三番五次来求,盛烟也舍不得给。
如今他没了依存,秦妈妈那档子事儿也不定能撇的干净,这个时候去送沉香,恐怕还是会有人说三道四、乱嚼舌根。
何况,这是他现在唯一的资本,如果用得不好……盛烟想得两眼发花,心里发虚,但还是一狠心,咬着牙把箱子拖了出去。
可搬箱子竟成了难题!
这会儿,盛烟一个铜板都没有,自然喊不动人家的小厮来帮忙抬箱子。
他叹了口气,一脸倔强地伸出双手,弯腰拖着箱子,跌跌撞撞下了楼。
又怕动静太大,惹了其他姨娘们不高兴,就在箱子四角垫了废棉布,一路慢慢地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