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也很需要。
从他将元丹掏给我那一刻起,他就失去了灵力源泉,身上仅剩的灵力用一分则少一分,永远不能恢复如初。
我握上他手,便能清晰的察觉出他身体里灵力的枯竭,这么多年耗下来,几乎都要榨干了。
他与我不同,他还是个活人,只消得这小半枚残丹滋润,立刻便能康复几成,反正给他用是一定有用的。
而给我用的话,可能有用,也可能因残缺不全的缘故毫无用处,所以给他比给我更划算。
我将心里的考量悉数说了出来,他听了难得的翻了个白眼,将我下巴一掰,强行将半枚残丹喂了下去。
他做得一气呵成,我毫无反抗的余地,眨眼间半枚残丹已落喉入腹。
“你聪明一世,而今怎么糊涂一时了?”
他表示不能理解:“先给你试试,有用最好,没用的话再吐出来给我用也来得及啊,何必推来推去的……”
我忽然生起一种脑子不够用的窘迫感,无言以对。
当初他送我元丹时,是利用术法直接从肚子里掏出来,然后再利用术法从我肚子上塞进去的,自始至终都没经过嘴巴,可今时不同往日,若是我吃下去了依然没用,我如何能掏得出来?我可不会他那空手入腹如探囊取物的本事啊,万一取不出来,不还是浪费了嘛……情空万里我正纠结得难舍难分,那厢子衿不知怎么从我口袋中将原先一直傍身的另一小半枚碎丹掏了出来,猛的便塞入我口中,一路畅通无阻的滚下喉咙,跌落入腹……这下可好,两枚残丹都在身体里了。
它们俩本是同根生,原先天南地北隔得太远,倒也各自相爱无事,眼下一碰上头,直如人棍看见了四肢一样,迫不及待的想要接骨续肢,于是两枚残丹一入腹便互相吸引,互相融合,互相拼接……最后成功严丝合缝的融为一体。
它们这一相融,其中蕴含的千年法力便如山洪怒啸般释放而出,那正是我梦寐以求的修为。
我开了透视眼观察丹田,就见气海中一只半圆形丹丸安静的悬浮在那里,如鲸鱼归海、如元神归位,散出滔天金茫,灵力源源不断的从里面喷薄而出,游遍奇经八脉,笔走龙蛇般盘旋于四肢百骸,浑身上下充满了力气,精神也是好得无与伦比。
修为呀,灵力呀,你终于是我的了……可我尚未来得及为自己终于拾获了属于自己的修为心花怒放,眼前陡然一黑,天旋地转后,居然不省人事了。
也不知过去了多少时辰,等我再度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安安分分躺在一张软榻之上,身上盖了云衾软褥,鼻尖首先嗅到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我曾经是在腥风血雨中过惯了的,对这种气味尤其敏感,一点点已足矣充斥鼻腔。
我猛得从榻上弹起来,就见子衿搬了张凳子坐在床头,正拿着白绸缎在胳膊肘上一圈一圈的来回缠绕,床头柜上置了许多瓶瓶罐罐。
我因醒得实在是太过突如其来,他吓了一跳,愣在当场,而我则双眼紧盯着他缠着白帛的胳膊肘,眯了眯。
白绸缎下,果然有殷红血债隐约渗出。
我想到了先前偷窥被发现的那桩事。
莫非那几个家伙追过来动过手了?“怎么醒得这么快?”
他大呼小叫,好像我醒得太快他很不满意,想我长睡不起才欢喜似的。
我对他的话听而不闻,轻轻抓起他那只受伤的胳膊,他慌忙想躲,我已问出口了。
“是谁伤得你?”
那厮很有胆魄嘛,我的人也敢动!
几个老匹夫,是想请我去问候问候你们嘛!
他轻描淡写的道:“刚才有个疯婆娘闯进来了,不分青红皂白就忽然拿刀砍我,我猝不及防,就给砍中了。”
他做出长吁了一口气的形容:“还好我骨头硬,不然这只胳膊就没了……”
“闭嘴!”
我斥他:“不许扯谎,从实招来!”
他分明是在瞎掰,我很了解他,每次他说谎,眼睛就滴溜溜的来回转个不停,还躲躲闪闪的不敢看我。
“我说是你信不信。”
他一脸贼兮兮的瞅着我:“刚才你吃了元丹就疯魔了,拿着刀乱挥乱砍,见人就砍,我这不就遭殃了。”
从他而今这副表情来看,明显也是在胡说八道,可他不说还好,一说我就头痛起来,一些画面忽然钻进了脑海。
似乎确实是我拿着刀在那里瞎舞一通,披头散发的,形同鬼魅,一脸走火入魔的形容,而他却在后面拉我,不断喊我,满脸忧心。
忽然,我反手给他一刀,不偏不倚正中左臂,啊哟一声,却没后退,而是抱住了我。
我却不知为何一见血就兴奋起来,丢了尖刀扑上就吮,仿佛鲜血是什么琼浆玉液一般,直到舐饱戏足,这才倒了下去,然后……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