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泽毕竟也是皇族子弟,遗传了他父亲赵匡胤的一部分权谋基因。
此刻他大脑高运转,分析道:“嬢嬢可还记得王继恩这贼子生前几次三番来南宫翻找?现在想来,可不是为了几卷书和几只簪子。
他毕竟曾是内侍省都知。
现在尚宝监虽然归内省尚书管,但谁不知道他是今上的忠犬?很多内事他就算不知道详情,也能猜到一二啊!”
饶是宋皇后如此镇定之人,闻言又有些紧张,道:“难道赵光义也知道了?”
邦媛也思考跟进,接话道:“我猜不会吧,至少现在不知道。
不然这是他的索命符,南宫上下哪里会有一个活口?”
宋皇后叹息道:“你们都大了,有自己的看法了。
为娘自问对不起太祖嘱托,所以你想清楚自己要干什么?吾一定全力支持你,生死无悔。”
这话显然是对赵德泽说的。
这个时候就看出来一个人的担当和决断力了。
赵德泽只是犹豫了片刻,接着跪下道:“嬢嬢,依礼依法,江山合该是爹爹一系的子孙继承,这诏书虽然是写给皇兄的。
但二哥四哥俱已被害,儿,当仁不让。
请将来嬢嬢以太祖正宫之身,册立于我。”
邦媛暗暗点头,她本来灵魂上也不是人家皇族之人,倒是没啥想法。
但是都在一条船上了,自然盼着顶梁柱更顶事一点。
而且赵德泽这话说的虽然委婉,但也都是明白人。
知道他是指一旦赵炅死在宋皇后之前,那么兄弟之分带来妯娌长幼之分,宋皇后明显能压李皇后一头,就算立了太子,也能拿遗诏说话。
当然,有的时候光凭些法理依据是不能够诚实的。
那在绝对力量面前不堪一击。
所以赵德泽转头又看向妹妹,说:“你能结交党项,为兄甚是欣慰。
可是不是我说话难听,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何况,口头上的承诺能顶什么用?”
赵邦媛无奈道:“你们怎么都觉得我能防得住李继迁,我有那么大本事吗?”
赵德泽瞪了她一眼,道:“去年这个时候,王继恩还陈尸在瑶华宫正门里头呢,你说你有多大本事?”
宋皇后正想说什么,忽然听林茶高声道:“娘娘,邢国夫人病危,宋府来人了。”
屋内三人同时脸色一变,只好暂停了这个话题。
邢国夫人李氏虽然是宋皇后的继母,但宋皇后五岁亲娘去世,几乎由她一手带大,感情早已经与亲生母女无异。
甚至说宋皇后的显得也离不开这位母亲教导,她自然担心,但也镇定地让赵德泽把遗诏收好,然后扶着林茶出去,走之前还对邦媛说:“你在这儿待一会儿,如果有人问起来,就说是我命你看书。
免得过几天上学跟不上功课。”
邦媛点头,她出去没啥帮助,反而留下转移一下视线也好。
南宫里虽然自从王继恩身死后宫里派来的人消停了很多,但毕竟这天下还是赵炅在坐。
这個要命的时候谨慎再谨慎是没有错的。
只是邦媛哀叹,觉得她实在太小,根本不顶用。
但人类的悲喜并不想通,宫里的赵炅此刻却觉得岁月如流沙一般,说着自己就老了。
因为一旦寒暑交替,他的腿上伤口就难忍。
他越疼越不甘心,他才四十五岁,他的兄长这个年纪还能带着大军亲征北汉,虽然无功而返。
到底水淹太原冲垮了城墙,为他下一次灭北汉奠定了基础。
可是他今天去御马苑却已经驯服不了河西马了,差点掉下来。
还是元佐这孩子,平时虽然通常忤逆于他,但关键时刻却是一片纯孝之心,上来就不顾危险拼命拉住缰绳,双手鲜血淋漓也不放,才让他转危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