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
在后头看戏的魏危忍不住抬起眼睛打量了这大放厥词的书生一眼。
此间茶室有十八位书生,十八颗脑袋,其中大约两颗在孔成玉脑袋上。
灰衫书生脖子上顶着的其实是圆明园的猪。
孔成玉出微不可察“呵”
的一声冷笑,语气却是循循善诱:“公子大才,只是敢问如何才叫乱世呢?”
灰衫书生已经被踩孔家的快感冲昏了头脑,以为孔成玉在退让,张口就道:“靺鞨……百越……”
紫棠书生面色一变:“什么?”
“攻入中原……”
此言一出,灰衫书生感觉周围的气氛徒然变化,几乎让他全身一颤。
他知道他说错了话,感到大事不妙,一滴汗水从额角流下,却只见面前的孔成玉只是静静地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再也没人关心什么三教九流之争,灰衫书生心口冷透,口舌僵直,转瞬被茶室里的口诛笔伐淹没。
出了茶室,青城是日光融融的艳阳天,繁华街道的人来人往。
孔成玉吐出一口长长的浊气。
身后传来脚步声,是紫棠色衣衫的那个文人追上来,他犹豫片刻,拱手施礼。
“小生桐州林氏,字枕书。
不知先生姓名?”
孔成玉颤了颤眼睫,回身看向他。
“儒宗,孔成玉。”
她本就生得眉目清冷,加上常年身居高位,惯于垂着眼睛看人,就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不过林枕书也没抬头,他听到名字后停顿了一瞬。
“先生就是——”
孔家如今的家主。
“‘本为富贵,而外矫词以为不愿,实欲托此以为荣身之梯,又兼采道德仁义之事以自盖’。”
孔成玉开口,流畅配平静地地把刚刚茶室里他评价孔氏的话复述了一遍。
林枕书:“……”
纵然是林枕书口若悬河,现自己当着别人的面说这么刻薄的话,还是有些郝然。
林枕书愈不敢抬头,却听见孔成玉清冷的声音道:“你说得不错。”
林枕书有些惊愕地看向对面那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枕书,我读过你的文章。”
孔成玉开口说。
“你的学问很好,只是不该囿于名实之争。”
“你既然在书中讲最不信半部论语治天下之说,就应该明白名实争论只会役天下聪明才智沉埋于训诂考据之中,不暇及于盱衡治乱、臧否人物。”
孔成玉纤长的眼睫抬起,望向林枕书。
“望君不忘青衿之志,履践致远。”
“多谢先生指点。”
林枕书后退一步,肃然作揖。
“小生受教。”
等林枕书走后,孔成玉走到一家书肆里。
她本就是为此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