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宁轻轻掩上房间门,霍别然说,“看看你的房间吧,还是原来那一间。”
简宁跟着霍别然上了楼,那扇门关着,简宁站在门口,迟疑了一下,才缓缓推开。
真的都还在。
粉红色的墙壁,粉红色的床,粉红色的纱幔,甚至连墙壁上的那些古惑仔的海报都还在。
时光倒流,她还是十六年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女,跟身边这个文静的少年坐在床边的地毯上玩着那些小孩子的游戏。
“霍别然,”
简宁回过头,深深地看着他,“谢谢。”
“本来想粉刷一下墙壁,但时间来不及了。
看起来有点旧了。”
“就这样,挺好。”
其实霍别然一开始并没有想着要复原这里,虽然这房子转了几次手,但因为这里死过人的关系,过手的买家几乎没怎么大动过这里,别人居住过的痕迹很少,而这间房子因为装修的风格太过明显,这么多年竟都没被人住过,所以也没怎么变样。
“宁宁,我知道现在说这些有点不合时宜。
人说困于情才会乱于心,困于过往的人没有将来。
这里,是你的过往,我珍惜,也留念,相信你也是一样。
你跟我说过,说我记着的那些都不是真的,或许吧,回忆都是会骗人的,总是会顺着人的意志被修正被删改甚至被颠覆。
你记住的那些,执着的那些,又真的只是记忆的全部吗?我们都没办法去复原记忆,也没办法重新来一次,我不会再祈求你的原谅,因为错了就错了,原不原谅都无济于事。
但是我想告诉你的是,如果不能忘记,那我们能不能把好的,坏的,爱的,恨的都留在过去,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明天,不管你有没有把我纳入你的明天,这都是不可更改的。”
简宁不可谓不震动,她想说些什么,可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
霍别然见她神色疲惫,也忍下了话头,“好好休息吧,我下楼安排一下其他人。
你就不要操心了。
我晚上回我家住,有什么事你给我打电话。”
当天晚上,简宁睡得很沉。
睡梦的那种踏实感是她很久都不曾有过的,那些萦绕着的噩梦,还有犹如小动物般的受惊与警觉都消失了,她终其一生都在寻找着安全感,她总是坚信那个当初被她排除在自己世界之外的少年会让她动荡不安,让她惊慌失措,让她无法皈依,所以她一直拒绝着,排斥着,伤害着他人也伤害了自己。
她总是以为那种情窦初开的心悸连同着青春时代最大的噩梦都是应该远离的,一直到很久很久之后,她把自己的人生走成一条逼仄的羊肠小径,才发现真正的安全感,并不是选择谁以及这个人所代表的生活,而是你自己。
如果你真的活得好,从前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伤害,所受过的白眼,一切恩情爱恨,后来的一天,都付笑谈中。
曾经的伤痛、曾经掉过的眼泪,不过是生命中无可避免的历练。
就好像此刻,她回来这里,这个让她的人生翻天覆地的故地,她并没有像自己想象中般手足无措,心思恍惚。
一觉醒来,心境谈不上如水,但至少精神比前段时间好了许多。
霍别然说的对,她的记忆也不全是对的,就好像刀刻过的桌面,她只记住了伤痕,却忘了花纹。
而这里以及这个家所勾起的,并不全是那一幕惨痛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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