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溪则捧起公输溪的纤手,无声地垂下自己修长的脖颈将额头——他们的契约所在——贴于公输溪的手背上,一如他回答她是否要签订灵契之时。
你的存在,是我诞生的全部意义。
番外三六世秘境·上那六世轮回秘境十分奇特,进入之后随机分配芸芸众生的身份,还会被封印本身的全部记忆,仅凭本性在每一世走一回,可谓是对入境者心性人品的十分考验。
不过等公输溪离开秘境,倒没觉得多有难度,只记得十分有趣,故而亲自口述记下,放入牵丝门新建的藏书阁中,供有缘见到的弟子们翻阅流传。
“第一世里,我成了一个小城里秀才的女儿,但是一直以男子身份长大,还跟着那个秀才父亲和他的其他学生一起念书。”
“书虽然枯燥,但是我总感觉心里空空的,只能通过读书来消遣和打发时间,以及看看能不能在书里找到我缺的东西。”
“然后一不留神在殿试里考了个状元。”
“其实那时我也有点发愁:这个世界对女子束缚太多,不装成男子就只能困于后宅,但那实在太过无趣,而且找不到我想寻找的东西。
但若通过科举为官,一旦被发现那就是欺君之罪,要被株连九族的。”
“但是没办法,考都考上了,只能继续往前走了。”
“然后在琼林宴上,我果然就找到了答案——遇到了我的守溪。
不过他那时候是个傻太子哈哈哈哈。”
“他那时候是真的傻乎乎的,活了二十多岁都不会说几句话,要不是长得太像皇帝一直怀念的白月光前皇后,这个太子早就被废了。”
“琼林宴上,他看到我就朝我走了过来,还是不会说话,但是眼睛一直看着我,简直要发光。
当时宴会结束后我还有点后怕,心说别是这傻太子一眼就看出我是女扮男装的了。”
“不过现在想想,他那时候应该和我看到他的心情是一样的——‘终于找到你了’。”
“既然找到我了,守溪就又开始天天黏着我了。
堂堂太子整天跑到新任状元郎的府邸里抱着状元不撒手,要不是大家都知道他是个傻的,皇帝忍不了我更忍不了他。”
“我那时候其实也惊讶自己怎么会愿意让他一直抱着跟着,直到离开秘境才明白。”
“因为他是守溪,我未来的道侣。”
“我那时候的想法是,抱都抱了,跟也跟了,哪怕自己跟别人说自己不是太子一党的——虽然其实那时候大概没有大臣是太子一党的,我算第一个——其他人也不信。”
“没办法,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和小命,我只能辅佐这位傻太子一步步丰满羽翼,斗政敌再平天下,把他送上皇位。”
“那时候,民间送我外号,亚帝,仅次于皇帝,挺贴切的,反正守溪也听不懂,听懂了应该也没意见,我就欣然收下继续挟天子以令诸侯了,偶尔守溪不撒手我还得出卖下色相,啧,哪有我这么难的奸臣。”
“不过醉卧美人膝——守溪的膝,醒握天下权的感觉,真的还挺爽。”
“这一世跟守溪一起活了八十四岁,成了两个小老头小老太太,一起在睡梦中牵着手老死,还不错。”
“第二世我成了一条蛇,霸占了一座山,每天就是吞吞吞,吃得饱饱的,但还是总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一只毛刚刚长齐的小山雀,嘴角都还是嫩黄色的,居然敢落到我的蛇身上,而我竟然还舍不得吞了它。”
“试了几次都下不了口,我那时候就想:算了,吃不了就不吃了,这座山这么大还养不起一只小山雀?”
“当时我就感觉不太对劲,出了秘境发现它果然是我的守溪。”
“守溪那时候的灵才一点点,很不稳定,变化的这只山雀跟上一世的太子一样也是个傻的,被母鸟喂养大长齐毛就迫不及待地来找我了,遇到我时差点把自己饿死。”
“没办法,我当时一条蛇,还得给它找虫子谷子果子喂,幸好守溪不挑食,凡是我喂的他都吃,总算没早夭。”
“哪怕守溪变成山雀,我变成了蛇,他还是特别喜欢黏我,天知道我那一世每天头顶一只香喷喷软乎乎的山雀但是又要强忍着不吃有多难捱。”
“不过守溪的日子也不好过,我是蛇,会冬眠的。
到了冬天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本性睡过去,他只能一只鸟过冬,等着我春天再次醒来。”
“每年我冬天入睡前都会给他储备很多食物,但还是很担心,怕来年开春苏醒时再也见不着那只傻山雀,幸好守溪一直很让我安心,从来没有失约过。”
“守溪变化的雀活了十年寿数就到头了,或许是知道来年的春天再也见不着他了,我变化的蛇那年没有储存食物,饿死在冬眠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