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清楚丑时定然无人,但余安还是逡巡四周,才悄悄关上院门,谨慎地往一处走去。
而对身后无声跟随的身影,浑然不觉。
余安两手紧了紧衣服,手心冒出了冷汗。
她来大理寺有一段时间了,这段时间里一直迟迟未行动,除却一直在暗暗记下大理寺的各处位置外,更多的是未找到合适的时机。
今日再生命案,有些多衙役派去了天和医馆查封,大理寺松懈了不少,是个好机会。
她记得陆允时住在东苑,那是只有大理寺卿才能安置的地方,无论是大堂还是处理公务的书房,只相隔数条廊道。
方便她记下,但也有风险,因为陆允时极有可能半夜会醒来。
不过据她这些时日的观察,那人除了那次去江州查案外,夜半不会起身。
此时,陆允时注视着前方的少年,无声跟着他去了自己歇息的东苑。
陆允时神色冷凝,想到白日里余安和顾淮的谈笑,眼睛微眯,心下猜测,莫非白日里,顾淮是让余安去自己的书房窥探机密?
不过可能要让他失望了。
书房,不过是障眼法,那里面放的都是些寻常的案子。
真正放着秘密的地方,机关重重。
没有他的指引,即便是武功高深之人,不死也会脱层皮。
高高悬挂的冷月洒下几缕月光,渡在男人冷硬绷紧的轮廓上,若是寻常奸细在他眼皮子底下贸然闯入,别说进他书房的门,还未踏入东苑早被他一剑封喉
余安,本应该也是如此。
擅自闯入大理寺卿安歇之重地,按律,立即斩杀。
但,陆允时犹豫了。
他就这么静静站在东苑墙上,两手背在身后,寡淡的眉眼间不带一丝温度,却也并未带着杀意。
树叶随风晃动,沙沙作响,如同陆允时的耐力。
他在等。
只要余安从书房出来就回去,他可以既往不咎。
就当是给他一个机会,至于原因,便当是他这些日子为大理寺查案的功过相抵。
往往事与愿违。
余安借着手里的小竹筒火星,在书房里转悠了一圈,找了许久都未找到一点重要的线索。
按理来说,书房重地一定藏有线索,但眼下却什么都没有,那么极有可能是陆允时故意为之。
看着手里快要燃烧殆尽的小竹筒火星,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这个小竹筒火星是师父在世时做的,用的是西域独有的柴灰,将柴灰放在竹筒里,待拔下顶口时,就会直接燃烧,但照亮的时辰很短,约莫一炷香。
余安定下心神,仔细回想陆允时常去的地方,忽然脑中一闪——卷宗!
她不止一次听过陆允时提过卷宗
窗隙射来的月光打在杏眸上,炯炯闪着光亮,余安轻轻推门,朝着拐角后不远处,存放卷宗的屋子走去。
边走边回想着,好像据她所知,大理寺极少有人去查看卷宗,满是陈年旧书的地方,落满灰尘,应该比书房要好进吧。
陆允时还算冷静的双眸,在见着那抹清瘦的身影朝着拐角走去时,倏地冷了下来。
存放卷宗的净室,明面上无关紧要,实则没有大理寺卿的允许一般人不可随意踏入,这是大理寺历来不成文的规矩。
一股巨大的怒意和烦躁从心底陡然升起,净室那样暗藏杀机的地方,余安怕是刚踏进一只脚,就会被那螺旋飞镖穿膛而过。
届时,没有人能救得了他!
想到少年那双杏眼受尽害怕的样子,蓝色的布衣长衫不再是淡淡皂角香味儿,而是血腥味儿,陆允时闭了闭眼睛。
心里原本平衡的天秤开始倾斜,少年一颦一笑浮现在脑海里,再也不敢耽搁,陆允时直接轻功越过屋顶,飞身至后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