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迁时“哼”
了声,对这外行的问题不屑道:“愚钝。
不思求诸己,焉有外求之道可得。”
那帮众兜头被骂,却哪敢与陈迁时辩道,只得讪讪闭嘴。
片刻之后,隋风咂摸回来劲儿,方道:“‘记诵吾名’,可他没说他叫什么啊?”
鹿鸣涧幽幽道:“在下猜测,他应是汉武帝时异人,李少君,字云翼。”
唐妙诧异地看了鹿鸣涧一眼。
鹿鸣涧续道:“在下喜读故事野史,见过此人的记载。
先前见隋帮主所言那异果,便觉得很像他说与汉武帝听的经历:‘臣尝游海上,见安期生,食巨枣,大如瓜。
’现下见了这所谓‘仙丹方’,越确信了。”
有帮众急道:“什么?这仙丹方难道是假的?”
鹿鸣涧莞尔:“小兄弟,你想想看,这众多药料都是凡物,如何能炼出仙丹?不过,这‘仙丹’炼出也非一无是处,对固本培元、强身健体,可能还有那么一丝作用。
左右就是设计些复杂的礼制加以障眼,没什么稀奇。”
陈迁时“嘿”
道:“‘奸佞服而无用’,也是在弥补丹方不灵时的好借口——倘若你吃了没有效果,便是你自己修德不勤,仍需努力向善。
妙哉,巧矣。”
众皆失望,唯有隋风乐观道:“宁可信其真,不可信其无。
等回去了,我便给这李老爷子塑个金身,供在帮会领地里!
即便不是沾仙气儿,就为了他老人家留下的这些金子,当个财神爷也是实至名归了。”
鹿鸣涧想象了一下李少君带着帽子坐在神龛的模样,乐出了声。
心里赶紧对正牌财神爷扣了俩头,虔诚道,信女绝无亵渎的想法,请您老人家不要降下怪罪,罚我穷命一生。
不过,这随便就给人家胡乱封神……波斯人还真挺有意思。
中土人很难第一时间就有这样的想法。
也不知道是文化差异,还是隋风本就胆大包天,不在意这个。
鹿鸣涧现,人是很复杂的,不光是隋风很复杂,自己也很复杂。
一方面不喜欢隋风的一些做派,另一方面也很欣赏他某些性格。
唐妙打断了鹿鸣涧的轻笑,带着催促口吻道:“再讲讲李少君。”
鹿鸣涧现了一个新乐趣,就是她其实很高兴有人愿意听她讲故事。
“据《太史公书》,此人‘能使物,却老’,深得汉武帝信任。
他还没将长生不老的丹方说完,就病死了。”
鹿鸣涧努力回忆着二手书坊收到的那些稗官手稿,续道,“而他病死时,衣物尚完整,尸身却倏忽不见,便如蝉蜕。
武帝便不信他是病亡,反以为他是‘化去不死’,就此登仙了。”
有帮众听得津津有味,追问道:“那究竟是病死了还是没死?”
鹿鸣涧摇头道:“司马迁道是死了,实际情况却不知。
但若此人真是他,想来那蝉蜕之计,也与他拿手的众多把戏一样,是糊弄那汉武帝。”
唐妙道:“难道他就不可能真是身怀异术,羽化仙去了?”
陈迁时以雪名剑柄轻扣了疑似李少君的遗蜕一下,那金身脆皮便被破开,露出空无一物的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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