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感情往往都有个美妙到难以言喻的开端,哪怕是形单影只的单恋,亦是如此,如同急速飘荡的烟色云朵一般,有着近乎完美的曲线圆弧。
那些微微闪亮的弧线被拓印在记忆深处,随着时间推移岁月流逝越见清晰,在一步深过一步的命运泥沼里越发完美和珍贵。
多年以后,照影仍然记得那个时候日深山上漫天的烟霞色,温暖而炫丽,在那个男人身后渺渺无边,犹如连天焰火,令那个玄色身影益加隽永。
这个男人将是自己的夫君,将与自己并肩而立共居朝堂,将永远站在自己目所能及却无法靠近的地方。
即使那距离只有一步,亦是咫尺天涯,遥遥无边宛如鸿沟。
当然,此时的照影小姐是万万没想到的,这个在强势母亲的羽翼之下长起来的娇纵女孩哪里见识过命运的残忍。
她知道自己未来的夫君有张深俊的容颜,线条锐利少言寡语,喜欢微侧着脸抿起唇来,神色偶尔恍然,抬起眼来,灿烂金瞳之中却意外的沉了些暗影,仿佛性情深处总有些与生俱来的悲剧色彩,无法抹去。
她知道这个俊美而沉静的男人有流畅美妙的肩背线条,充满力量和暴发力,手掌宽大生有厚茧,握刀起手极是沉稳,少年的单薄生涩不见半分。
在微有凉意的清晨缓步行来,玄色衣衫沉郁难言,神色黯淡眉心微折,孤单而落漠,穿行于婆娑古树郁郁长草之中,令人一望之下心事陡生。
她知道这个沉默而忧郁的男人曾在某天深夜狂奔上山,衣襟散落气息紊乱。
山色苍茫逆风而行,含混而斑驳的树影落在他金瞳之中比黑夜更沉暗。
他发足狂奔,魂不守舍,仿佛身后有只凶猛异兽在紧追不舍,又好像前路尽头便是解脱一切的出口,只要到达便是彼岸。
站在窗前,照影看着那道玄色身影渐行渐远,极快的溶入苍茫山色之中再不复见,她有些困惑的皱皱眉,也并未深思。
她看到了全部的表像,却不知道在那些沉默的外壳之下风止云息的夜里,这个名唤觥玄的男子,己濒于崩溃。
一无所知的照影只是抬眼看看窗外远处越发浓稠的夜色,恍恍惚惚的想,月白夜深一如往日,只是不知为何,今夜看起来总是过于凄凉了些。
无论何时,人都不能自视过高,在感情一途上尤其如此。
瑞夫人以为自己的夫君陧陵苍得到自家亲族的莫大恩惠,就应该知恩图报感恩带德,对自己死心踏地。
但是事实并非如此,陧陵君刚登帝位,便与他人海誓山盟甚至珠胎暗结;
照影小姐以为自己投入了多少情感,自己那因为政治利益而与自己结合的夫君便要回报多少,全心全意无所保留。
但是现实并不大可能尽遂她愿,如她想像一般的发展。
纵是她殚精竭虑苦心经营,到头来也比不上那片月白衣襟在觥玄眼中的份量。
觥玄大哥以为自己可以放下,可以淡忘,可以站在那人身侧平淡而温暖的微笑,毫无芥蒂。
他以为自己可以忍耐可以承受,可以远远的望他一眼便心满意足淡然而去,事实上他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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