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韩外表看似粗糙,内心却是藏不住的丰盈与光泽。
而严堂外表沉静细腻,可他知道自己一直都困在少年时的那片潮湿地里,晒不着太阳,也见不着阳光。
还需要更努力一点,严堂想,只有跑的得够远,爬得够高,就能让这个家从夹缝中生长出来,摆脱这十多年的沉疴,重新获取轻松的氧气。
严堂就读的大学是加州大学圣地亚哥分校,那天他还跟往常一样,在帮导师整理好接下来为期一周的国际交流会议演说资料后,邮箱群给教授和参会的同门,就去学校附近的一家咖啡厅兼职。
五月的加州阳光很充沛,圣地亚哥的气温也终年保持在26摄氏度以下。
严堂兼职的咖啡店离海湾很近,一抬头就能看到远处清晰的海岸线,阳光透过云层,包裹起金色沙滩上的每一颗细小沙粒,踏上去的感觉应该会很温暖,才会惹得海面上的浪花心痒痒,成群结队的往岸上挤,都想要奋不顾身的去拥抱沙粒的温度。
严堂想起家乡峡谷里的深潭,那是严堂少年时期的秘密基地。
夏天的风穿过峡谷,带走了山谷里沸腾的热气,在最热的三伏天里,潭水也是浸凉的。
劳务的时节,严堂会跟村里的大人们一起,从天光未亮就要起身,一直忙碌到夕阳把天边的幕布染红,衣服裤子像是在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严堂很不喜欢这种被湿衣服紧贴着皮肤的粘稠感,回家前都会跑到潭水边,痛痛快快的扎进水里,潭水旁边是严堂用干稻草搭起的一个临时小帐篷,稻草篷不大,将将可以容纳一个蜷曲的成年人,稻草篷里上还有严堂头留下的换洗衣服和一个上锁的小木箱,箱子里锁着几本从城里二手市场买回来的英文小说和一把外表铜皮都破损了的手电筒。
严堂每回有游完水都会换上干爽的衣服,钻进稻草篷举着手电看书。
山间虫鸣悠扬绵长,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潭水潺潺而连续的流动,像是微风拂过琴弦,即使严堂从来都听过琴弦拨动的声音,他也想去搅一搅这潭水,感受一下琴弦下的生动跳跃的每个音符,那是独属于严堂宁静而又浪漫的时光。
咖啡厅的门被推开了,是一个从未见过的亚裔青年和几个白人学生,其中一个白人严堂以前在学校社团里见过,是个钢铁侠的热衷粉。
那名亚裔青年长得很英俊,也很高,目测有1米88,他穿着一件藏蓝色的纯棉t恤衫,笔直的纯白运动裤包裹着肌肉线条流畅的长腿,脚下穿着一双严堂叫不出名字的黑色运动鞋,但严堂知道那双鞋很贵,足够抵他一整年的生活费。
或许是加州的阳光太好,给他健康又有力量的小麦色皮肤也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他噙着笑径直的朝严堂走来,像是从希腊神殿里走出来的阿波罗王子,眉眼间尽是养尊处优生出来的骄矜贵气。
深邃的眼神让严堂想起了峡谷里的那口深潭,在初夏的夜空里,月光柔柔,幽深的潭水盛满了一池细碎的闪烁星光。
“goodafternoon,ho91apyou?”
严堂个子不算高,他仰着头安静望着那潭星光,居然生出了一丝没由来的紧张。
严堂的脸很小,显得长睫覆盖下的眼睛又大又亮,他的皮肤也很白,脖子上紧绷的浅绿色血管也能清晰可见。
“3杯冰美式,送去靠窗位置,谢谢。”
亚裔青年说完指了指靠窗位置的桌台。
熟悉的国语突然出现,让严堂一下子产生了时空的割裂感,有些回不过神,呆愣了好一会没反应。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这让严堂感到有些窘迫,此刻的红晕已经悄悄爬满了整个脸颊,一双眼睛瞬间浸满了水汽。
亚裔青年在看清严堂表情的时候楞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