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炽觉得那娘子抚摸他伤口的手一滞,随后,他看到娘子勾起一抹奇异的笑容:“侬叫阿寒。”
阿寒从腰间解下药囊,取出药给陈炽敷上,又为他包扎好。
在此期间,她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唇边依然停留着笑意。
陈炽终于忍不住,问:“寒娘子,你我非亲非故,你不问我伤从何来,为何又要救我?”
阿寒抬头,看了陈炽一眼,脸上笑容逐渐扩大:“当然是侬有求于你啊。”
下了一夜的雨后,太阳升起来,照在林子里,却让人丝毫感觉不到暖意。
阿寒回头望了望挂在树梢的太阳,笑容渐渐凝结。
她说:“侬和你做一路人。
只是你不知要杀多少人,侬却只要一人的命。
侬死过一次后,便明白了个中道理。”
陈炽捡起地上的剑,紧蹙着眉头:“你不要跟着我,否则,”
他唰的一声运剑,动作快得几乎让人看不清楚,剑刃已经抵住了阿寒细白的脖颈,“我会杀你。”
阿寒将剑刃拨开,依然是微笑着:“你不会杀侬的。
袁小河。”
“不要叫我这个名字!”
陈炽听得“袁小河”
这三个字,只觉得血都往头上涌,大怒道,抬剑作势要砍。
若不是他念及阿寒生得有几分像陈若初,恐怕阿寒早就身首异处。
阿寒不闪不避,只是轻轻说道:“为了陈若初,也不必杀侬。”
陈炽听得“陈若初”
这三个字,剑势忽然收住,眼睛瞪着阿寒如白玉雕成毫无血色的脸,直喘粗气。
阿寒说:“你且收了剑,听侬吹一只曲子,你便明白了。”
阿寒自腰间解下一只十一孔小横吹笛,放在唇边,也不管还有一柄沾了数人鲜血的剑就横在颈边,兀自吹起来。
不知是何故,这笛子吹出来的曲子,带着些颤音,像是怨鬼在哭泣一般,让人不忍再听,杀意全无。
陈炽的手哆嗦了一下,将剑放下来。
他不懂音律,然而他的小师姐陈若初却是会弹琵琶的,大多弹些时下流行的曲子,如《雨霖铃》《忆秦娥》一类的,阿寒所吹奏的曲子,他倒是从来未曾听闻,可能是些冷僻的古调。
太阳越升越高,照在身上暖融融的,陈炽却觉得周身发寒。
凌苏卢纠缠陈若合无果后,只得垂头丧气地回客栈,和肖希直继续等着另外三名家丁回来,等了一天一夜都没见人,料得便是凶多吉少了。
一大早两个人坐在酒店楼下的桌旁喝茶,两个人表情都跟不良学生躲在厕所抽烟被教导主任逮到一样,一个比一个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