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得苏晴笑道“阿瑶,如今我容貌被毁怕是会惹人侧目,你勿要嫌弃才好。”
她赶忙道“我决计不会嫌弃苏姐姐,可我附身于你的肉身中,阴气太重,恐会短了你的阳寿。”
苏晴回味着那杏仁酥的滋味,并不接秦瑶的话,而是笑着道“阿瑶,我们一起活下去罢。”
一起活下去,互相依偎着,共享着一具肉身活下去。
苏晴又在客栈养了三日,才别过酆如归与姜无岐,打算出城谋个营生。
曾茹无处可去,求苏晴收留,苏晴便带上了曾茹钻入了大片大片的阳光当中。
现下满城皆均张贴着布告,细数梁景文、陆元柏以及咬春楼老鸨的几大罪状,梁景文尚未咽气,在集市上为人唾弃、打骂,甚至连三岁小儿都能将他踩在脚下。
梁景文一朝从前途似锦的解元变作了任人欺辱的残废,全无生志,但他却是连自尽都不能,不得不一日一日地煎熬着,熬了三昼四夜,梁母终于寻到了他,她此前被秦瑶关在了山中,后秦瑶将她放了出来,她费了足足四日才艰难地回到逢春城,见得亲生子变作了这副惨状,她双膝一软,跪倒在他面前哭天抢地。
无人安慰他与母亲,反是招来了众多观客的嗤笑围观。
梁母哭了一阵,因住处被毁,便带着梁景文回了临春城的娘家去,好生顾,但因终日有人咒骂,娘家兄弟不胜其烦,将他们用扫帚赶了出去,她又哭又求,毫不奏效,不得不将梁景文放在一板车上,自己吃力地拉着车,背井离乡,乞讨为生。
而陆元柏家中原本有些家底,他又有嫡亲的兄弟,家中人嫌他坏了家族名声,且状若怪物,不堪用,便随他自生自灭去了。
苏晴、秦瑶以及曾茹出城时,见一路俱是布告,心中甚是痛快。
途径那陆元柏时,苏晴瞧见陆元柏张了张口,可怖的四肢乱颤,便避开了去,浑然没有听到陆元柏那一声“阿瑶”
是了,陆元柏之神志混乱了几日,便渐渐清醒了过来,他轻易地走入秦瑶的陷阱只是因为他着秦瑶。
只那咬春楼中的惊鸿一瞥,他便以一千两银子向嬷嬷买下了秦瑶的初夜。
但他却迟迟没有等到秦瑶,他等来的只有秦瑶的死讯。
幸而秦瑶即便化作了鬼,还是到了他怀中,柔顺地被他压在身下,婉转承欢。
他得了一时的欢愉,以为自己会与秦瑶朝朝暮暮,纵然秦瑶是鬼,纵然与秦瑶云雨会折了他的性命,他都在所不惜。
其后,他明知秦瑶有所图谋,却还是任由秦瑶去了。
他是饮鸩止渴的蠢人,愚蠢至极,不可救药。
他被秦瑶亲手割去了舌头,适才那一声“阿瑶”
含混不清得直如是从胸腔内硬生生地挤压出来的,即使苏晴听见了,也分辨不得罢。
阿瑶不见了,他只能见苏晴,他想问问苏晴他的阿瑶去哪里了,却是无能为力。
他急得泣泪横流,隐隐约约地映在他目中的苏晴不久便消失不见了。
唯一与阿瑶有干系的苏晴远去了,那他要去哪里,要问谁,才能寻到他的阿瑶
阿瑶,阿瑶,阿瑶,阿瑶,我心悦于你,我原不该逼迫你将初夜卖于我,我理当为你赎身,将你捧在手心,耐心地等候你对我动心。
他未料想他的阿瑶竟是栖于苏晴体内,随苏晴去了他从未听闻过,更遑论踏足之地。
苏晴从小手巧,善女红,曾茹亦会些针线活,她们便在一偏远小镇,开了家铺子,专司缝补衣物,亦做些绣活,因秦瑶念过几年,也接代写信的生意。
她们有时会想起酆如归与姜无岐,俩人一鬼皆笑着道自己从未曾见过酆如归这般好颜色的男子,做女子打扮已是惊艳,不知改为男子打扮会如何。
她们不时提及的酆如归与姜无岐,在她们出了逢春城后,即去了裁缝铺子。
早已过了约定好的五日了,掌柜一见得俩人,便满面笑意地迎了上来“这逢春城近日不太平,我生恐两位出了甚么事,而今见到两位安然无恙,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酆如归含笑回道“多谢掌柜关心,我们不过是被些俗事耽搁了,才无法按时来取。”
掌柜将两件得罗取了出来,交由酆如归,又道“也不知合不合身,待道长试过后,倘使不合身,可来我这铺子做些更改。”
酆如归接过得罗,辞别了掌柜,便与姜无岐一道回了客栈去。
一进客栈房间,酆如归手里捧着得罗,待走得离姜无岐远了些,才道“姜无岐,你”
自那日酆如归无端躲进一小巷子手覆心口,垂首低喃之后,便颇有些古怪,眼见酆如归欲言又止,姜无岐温言道“你若是有何要言的,直言便可。”
酆如归从见得那杏衣少年与白衣公子接吻后,直欲要问姜无岐对断袖是如何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