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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闭的门隔绝了雨声,牌位前的烛火昏黄,却是这个暗沉的一天中唯一的暖色。
陈九曜内心顿时沉静下来,他脱下蓑衣,靠着供案席地而坐。
“阿翁,你一切安好吗?”
“阿翁,我的婚期是八月廿三,但我……好像并不想成婚。”
……
“阿翁,九曜不孝,要让你担心了,我决定赴边关杀敌。”
顿了顿,解释:“不要忧心,不将敌人拦于国门之外,我不会轻易让自己出事的……就算有什么不测,也正好可与阿翁作伴。
你看,怎么都不亏的。”
“……唯一对不起的就是我阿娘。”
……
窗外的天亮了,也晴了。
东曦既驾,霞光万道,瑞气千条。
陈九曜沐着晨光,如来时一般,静悄悄地离去了。
“秘召中书令李牧之、户部尚书张子昂、兵部尚书徐元。”
……
八月初七荧夜,崇仁坊。
一街辐辏,遂倾两市;昼夜喧呼,灯火不绝。
这条长街繁华灼眼,喧嚣贯耳,惟街尾一座静立的明月楼格格不入。
三层的阁楼之上,从开阔的窗口向外望去,圆月似乎真的格外明亮。
与这静默的月遥遥相对的,是阁楼上耍酒疯的人。
“终于把你拽出来了,其多艰矣!”
顾乘风醉眼朦胧,抓着陈九曜的手腕不放开,“我爹怎会如此迂腐!
为了祖父遗言拦着我,放任边关百姓被那些杂碎欺凌!”
“靖康耻,犹未雪!
臣子恨,何时灭!
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要不殿下下旨吧,殿下下旨!
让我去西北前线!
如此我爹就没办法了!”
却说完就趴在桌子上不动了。
这人偏要喝酒,自己灌自己,一顿晚饭吃到月上中天。
陈九曜叫人送来清水和巾帕,帮他擦拭通红的脸使其降温,低声道:“阿弟,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
楚定音接过巾帕,用修长的指将它按在水中浣洗,“五日后便是殿下生辰,二十成人初加冠,不是小事,缘君嘱咐我们早点和你打招呼,定要把那日空出来,我们一同替你庆祝。”
陈九曜闻言眼中闪烁着明灭的光,教人难以看懂。